欧阳旭回望着繁华的汴京城,心中满是不舍还有愤恨。
他为了保住与高家的这份姻亲,命身边的德叔一定莫要少了与高家的联系,只要高慧没有忘记自己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高慧与身边的使女从马车上下来,却发现高鹄高观察此刻正一脸阴沉眼神严肃的看着她们。
她从马车上缓缓落地后,看见父亲的那一刻也神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了。
看起来有些惊讶的语气问道:“爹,你怎么在这门外候着?”
高鹄声音低沉道:“去哪儿了?”
高慧身边的使女早已经吓得低下头不敢说话了,这若是有任何问题受到责罚的都是她。
向来都是奴仆因主人家而显贵,当然若是责罚也会一同应着。
若是在外人面前可以端着架子,因为她是出自高门府邸之中,在府中的主人家面前则是谦恭,因为荣辱富贵都依靠于对方。
高慧眼神与之对视,目光微微有些侧视说道:“我去金明湖的玉佛庙上香了,前几日进宫,姑妈让我替她抄几本佛经!”
高鹄冷声道:“我不管你去往何地,从今日起你与那欧阳旭的关系给我彻底断了!”
从那日欧阳旭被官家在崇政殿里授予宫观官一职后,在他的心里欧阳旭就已经没有了与他高家结亲的资格了。
他无法理解这种愚蠢的行为,自断自己的青云之路。壹趣妏敩
高慧的脸上一下子委屈了起来,倔强的说道:“爹,我不要和旭郎分开,我会等他从西京回来,然后请官家为我们成亲!”
高鹄如何能够接受这种赔本买卖,当初在崇政殿为女儿选婿,疼爱乃是其次更重要的乃是出于结党的要求拉拢即将出士的士子而已。
若是女儿与欧阳旭结亲后,他不仅仅要帮对方铺路还会背负上一些骂名,会替欧阳旭挡下这脏水。
这如何令他能够接受,他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当初在东华门之时那么多好男儿不选,偏偏选了欧阳旭这个蠢货!”
“你若是选了杨秉,如今就任京中你们即将就能完婚,如此佳婿竟然错过真是令为父引以为憾啊!”
这如何不令他痛心疾首,当初若是女儿看中的乃是状元杨秉,那么官家赐亲他们高家将来依旧维持富贵。
高慧说话时有些哽咽道:“爹,即使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旭郎,状元郎再好可是我不喜欢,那么他就不是慧儿的良配!”
高鹄一脸不虞挥袖离开了,他不是气愤自己女儿的执拗态度,而是愤恨当初自己的选择。
……
除去早已经去往西京的欧阳旭,这一届的同榜进士如今还未离开,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留在京中。
当然留在京中也并非是好事,如杜长风就是因为吏部没有空缺的官职,需要继续留在汴京等候吏部调铨。
而除去杨秉之外竟然还有一人也留在了京中,原本的沉彦彦将作监丞,监兖州酒务,可是他没有准备着赴任。
而是准备继续科举,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乃是制科考试,与进士科一样都是科举制度的一部分。
制科比起进士科要更难,而沉嘉彦入了三等,制科等级一二等都是虚设,三等就是制科的最佳成绩了。
所以他被任命为大理评事,大理评事是掌管刑狱的京官,属正八品。
所以真正留京为官的也只有沉嘉彦和杨秉了,所以各位此次一别也就是天南地北了。
除去一些提前赴任的同年,这些人都聚集在了起来进行道别,连一向自视甚高的沉嘉彦也在场。
“我们何不去云山楼,听说官家颇为赞誉的张好好今夜便在此地一展歌喉,今夜过后我们便再难听见这东京的歌声,和这繁华的场景了。”
有人作出提议自然多是应从,没有人不留恋这汴京的繁华,不过至于在何处对于此刻的他们离别的伤感情绪占据的更多上一些。
沉嘉彦自从与杨秉在崇政殿一别后,两人再次相见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身边也有围绕的士子赞誉他,不仅仅进士科第二,在制科也是三等。
这云山楼的位置在外城,因为位置恰好在曲院街的缘故,所以也是前有楼后有台,在云山楼上还能看见歌舞。
他们如此多的人进入酒楼之中,且人群中还有许多的熟面孔,前来招呼的酒保如何能不知晓他们的身份。
大声吆喝着为众人安排好位置,杨秉在其中身边站着的有何景,杜长风还有几位二甲进士出身的同年。
如今的杨秉在许多人眼中都是一片前途光亮,那些被外放地方的自然也在这个时候笼络一下人情。
这个时候是打点关系打感情牌的最佳时机了,否则被外放地方朝中无人为你保举,可能就是宦海浮沉了。
不过对于这些示好,杨秉表现的也十分理智清醒,始终保持着君子之交澹如水的理念,明月朗朗一样,清远无暇。
而有些人觉得他是太清高纷纷攀附沉嘉彦,也有一些人羞愧难当觉得他实乃君子也。
一旁的杜长风十分鄙夷那些人的行为嗤之以鼻,嫌恶的说道:“文瑜,这些人不思如何为国效力为民请命,却心中时刻想着的都是钻营取巧,入了朝中尽皆是蝇营狗苟之辈!”
何景没有说话,他向来都是属于多做事少说话的性子不会主动去评判别人。
而杨秉面色如常并没有太多情绪变化,这冗官带来的多是尸位素餐的官员,而朝廷对于官员的俸禄有正俸(钱)、衣赐(服装)、禄粟(粮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增给)、职钱、公使钱以及恩赏等。m.sxynkj.ċöm
这是造成朝廷未来财政拮据的原因之一了,不过想要解决的办法不是削减官员的待遇,其根本上是冗官之弊。
朝廷高薪养廉并没有错,若是不解决根本问题,那些活不下去官员只会将目光放在剥削百姓的身上。
他们诸人皆落座后,桌上摆放的碗、盘、果碟全都是银器,这东京正店之中向来有一个规矩一人独饮,碗遂亦用银盂之类。
因为他们针对的用户群体就是达官显贵,如今这里的多数人都已经被授予了官职,是真正的迈入了士大夫行列中。
即使那些出身家世普通的士子,在如今这种场合也显得格外从容。
他们如今跻身进了这个行列,就已经摆脱了过去的身份了。
今日乃是张好好登场的日子,柳七也是应邀出席坐在酒楼的前列。
而台上那女子音喉响起,一段缠绵悱恻的歌声让在场许多人沉迷其中。
“不过是一个奉旨填词的文人,竟然能够得到如此优待!”
这个声音并不大,可在众人静静听着歌声的众人的耳中却是尤为清晰。
杨秉一眼便瞧出了,正是刚刚提议来这云山楼的男子。
他自然是不忿对方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文人,竟然能够在他们这些人的前列。
不过他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欣赏着歌声。
“是谁?”
这柳七虽然在朝中的相公耳中是声名狼藉,可是在一些士子的眼中却是名士。
身为今科二甲进士颜宗,他自然有自己的倨傲姿态,虽然心中自认不如杨秉与沉嘉彦,可是也是胜过天下绝大多数读书人的。
一个屡试不中的穷酸文人,不过仗着一些诗才如何能够让他看得起。
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道:“此话便是我说的,不过一个奉旨填词的穷酸文人而已!为何能居前列?”
他再次出声引起许多人的忿忿不平,柳七脸上并无怒容反而十分平静的坐在原处,眉宇舒展尽显轻松之色。
他是何等倨傲,否则当初也不会喊出做个才子词人,也不亚于公卿将相这样的话!
他就静静坐在那里提盏饮酒,对于那番话恍若未闻一样。
“你们若是填词有柳某这般,想来也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不过他对于颜宗好似并不在意,像是意有所指的说道:“我论辞赋不如你,可是论填词你即使再过数十年也不如我!”
“你的文章开阖自如,具有和谐的韵律感,可是你的诗作却是四平八稳,并无特点如一淌死水!”
“我说的这些你觉得可对,状元郎!”
这在场之人万万没有想到柳七会将矛头指向杨秉,明明惹事之人乃是颜宗。
杨秉所外传的诗作,仅仅只有省试与殿试上的诗作,以及一首劝学诗。
如今这时代可没有网络,随便一件小事都能传遍大江南北,到如今他所写也只有两首词,可文章不知凡几了。
流传到汴京的最初也只有一篇与师说,不过柳七的这番话还是让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
也有人在猜想难道这状元郎与柳七有何积怨不成?
对于柳七而言颜宗挑衅他的这番话并没有激怒他,真正激起他的心气的是彼此的身份。
颜宗在他的心底瞧不上,所以才会将目标放在了杨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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