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崔灵怒极反笑,“迷路能迷到未央宫里来的,阁下还是第一个,我很好奇你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地胆子。”
太史瞻强行在自己的声音里加了一份惶急,只是他内心实在不怎么紧张,所以反而显得有些做作:“晚辈第一次入长安,道路不熟,误入禁宫,望前辈见谅,晚辈这就告辞。”
崔灵白眉蹙起,心中飞快地盘算,对方以晚辈自居,想必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莫非是哪个诸侯王的家臣门客?看对方刚才闪避指风的身手,大约是不惑境的上品水准,只是从嗓音判断,很明显是刻意改变了平常的声音,所以也无法从口音中获取太多有用的信息。
“这就告辞?”崔灵微微冷笑,“难道未央宫由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说完这话,他身上的猩红蟒袍骤然飘荡,整个人的身体开始在地面之上滑行起来,倏乎间便来到了太史瞻的身前,右掌出手如电,直奔太史瞻胸口印去。
太史瞻面罩下的脸毫无表情,但心中却在暗暗冷笑,只看崔灵这一掌,便知道他只用了三分左右的功力,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判断错误。如果自己趁机全力出手,应该有机会取了这老宦官的性命。
片刻之间,太史瞻心念电转,权衡利弊,崔灵一身武功非同小可,虽然此刻轻敌给了自己可乘之机,但自己若想杀他,大概也要付出些代价。最关键地是,与他也无甚不共戴天的死仇,而且此人是天子刘骜的心腹宠臣,一旦出事,难免引起轩然大波,万一影响了小师弟的计划,反而不美。
想到此处,太史瞻打定主意,向后微微撤步,寒芒闪处,一柄长剑已自腰间拔出。
今夜他为了掩饰身份,并没有带自己的佩剑,用的只是一柄寻常的六面汉剑,可在太史瞻手中,还是显示出了惊人的威力,剑芒吞吐闪烁,直刺崔灵的手腕,时机拿捏的毫厘不差。更关键是剑上所蕴含着的浩然剑意,竟让崔灵瞬间有些失了分寸。
“蓬莱剑意?”崔灵大吃一惊,厉声叱道:“你是李青莲的弟子?”话语中隐含惊怒,手下却是丝毫不慢,右手疾撤,左手自袖中闪电般探出,再次拍向太史瞻胸口,这一掌掌势异常凌厉,引得周遭天地气息一阵剧烈波动,掌还未至,一股气浪已扑到胸前,显然已经用了八成以上的功力。
太史瞻再撤一步,横剑一挡。
剑横身前,如同自刎一般,却恰好护住前胸与头部,崔灵手掌带起的罡风与剑身相撞,就如同洪水遇上了大坝,顺着剑锋全数被泻往了太史瞻身后。剑身在掌风中岿然不动,只静静地等着崔灵的手掌撞将上来。
崔灵低啸一声,收掌而回,蟒袍骤然鼓胀,双袖其出,毕生修为尽出,化作一团气罩,往前扣下,想要将太史瞻困于其中。
太史瞻见他全力施为,却是不想和他硬拼,冷静地再撤两步,这两步看似简单,但面对崔灵这等天人境巅峰高手,竟也如闲庭信步一般,恰好避过气罩扣体之虞。只是闪避之时,有意地身体一晃,似乎是受到了崔灵气机干扰,略显狼狈之态。
崔灵直到此时,也没有完全看出太史瞻的深浅,皱眉冷冷说道:“剑圣门人历来洁身自好,你既然是蓬莱弟子,为何夜闯禁宫?”
太史瞻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不愿再多做停留,也不答话,只是向崔灵拱了拱手。
崔灵双眸骤然缩起。
太史瞻更不迟疑,迅速转身,就像身后的崔灵不存在一般,拎着长剑便向宫墙的方向跑去,速度奇快,脚尖连点,踏草而行,化作了一道黑色烟尘。
“哪里走?”崔灵双眸中精光大盛,也没有呼喊宫中侍卫,双臂一振,猩红蟒袍骤然振起,整个人便像一只翼展极阔的大鸟般,直追而去。
只是转瞬间,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了高高的宫墙前面。崔灵冷冷看着前面的太史瞻,倒要看他究竟能有什么法子可以跃墙而出。
其实以太史瞻的实力,完全可以一跃而出,不过今夜为了掩饰实力,他选择了另外一种办法。sxynkj.ċöm
太史瞻直接冲到了离宫墙一丈左右的距离,身形骤然拔起,到了高点距离宫墙顶部还有五尺左右,身形便开始下坠,他不慌不忙,右手长剑直指地面,剑身随着身体的下压瞬间便弯成了一个极大弧形。
与此同时,太史瞻的左手向铺着青石的地面击出了一掌,青石瞬间沉下了约莫一寸,可以想见这一掌的力量如何。而太史瞻整个人便借着掌力与长剑的双重反弹之力,呼地凌空而起,如鬼魅般飘过了宫墙。
崔灵微微一怔,这才知道对方早有准备,手中的长剑看上去普通,却显然是韧性极佳的上品。他冷哼一声,体内真气疾出,身体凌空飘起,直接上了宫墙,姿态优雅,全凭一口真气施为,比太史瞻方才的一套动作,看上去要强了不知凡几。
他双目如同鹰隼一般,死死盯住前方深沉的夜色中,奇快无比前行着的黑衣身影,冷冷一笑,悄无声息地飘过林梢,越过民宅,跟了上去。
两人从交手到追逐,其实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所以宫中的侍卫们都没有察觉。
……
夜已经深了,宫里的人们大多睡了。
东方明隐身在长乐宫大夏殿外的几个金人投下的阴影之中,等到殿外过去了两拨巡逻的御林军,把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学了几声猫叫。
不一会儿,大夏殿的殿门一开,小宦官唐金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在他的位置,自然看不到东方明身在何处,可他却也没有东张西望,只是竖起了大拇指,放在胸前,保持着这个姿势待了一段时间,便径自转身回了殿中。
这是东方明事先与唐金约定好的暗号,竖起大拇指,便代表一切计划顺利,太后已经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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