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犹在,方鬼儿心里乱糟糟的。
山间的早晨很有几分寒意,推门一看,满地的霜花俨然一副小雪后的样子,白煞煞的,有些瘆人。
此时,方鬼儿陡然想起往日在大周地生活,闹市繁华,美女如云,不由得又动了心思,下了决心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是从苦竹乡回到仙居县中学,而是想调回大周城去。
方鬼儿简单地洗了脸,就出门去找周归一。至于,昨晚是如何醉倒的,又是如何回家的,方鬼儿已全然不知。
钟良倒是好酒量,一点也不觉得疲惫。
一大早,便起了床,盘腿打坐了一番,又低声念了一段佛经,便计划回玉泉寺去。
周归一也已经起了床,想起昨日的事情,便有些抱歉地对钟良说:“也是我的罪过,不该叫你破戒。”
钟良一边整理僧服,一边笑了笑,说:“昨日已是明日黄花,何必挂怀于心?我此次来苦竹,主要是想见见你,然后,我得四处化缘,将玉泉寺修繕一番,也是对我佛的感恩。”
周归一犹然不愿钟良昄依佛门,心里想着劝其还俗,于是说道:“你我不是外人,当如异性兄弟一般。你执意留于佛门,我也不敢妄自多言。不过,我有一事相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钟良在外人面前,自然是一副不问红尘事、超然尘世外的姿态,但是在周归一面前,也是俗人一般,便说道:“我钟良在兄长面前,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弟兄。兄长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周归一想了想,说:“不知钟老弟家父是否还在老家?或者说,现在依赖何事为生?”
钟良心里一动,想起父亲便有些愧意了,说:“家父已不在老家,一直在蒙山寺附近,以蔑匠活儿为生。”
周归一一听,说道:“记得我初次见到老人家时,衣着简朴,身体尚硬朗。只是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你的病情。不知,他老人家近来身体如何?”
钟良更是有些不安,说:“家父年岁渐老,身体不如从前。揽了一些蔑活,生活尚过得下去。”
周归一陡然间想起过世的父母和尚处于老年痴呆之中的马大爷,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说:“你大约是不忍在蒙山时常见到家父,才来这偏远之地仙居的。我若父母尚在,一定要接他们到我身边。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现在是,子女远游,父母同行。我三番五次想接马爷到仙居来,让马爷安度晚年,只是时机还不成熟。要不,你当你的和尚,我来将你父亲接到仙居来?”
钟良心中最是放心不下父亲,虽剃度出家了,也是尘缘未了。只有逃避为上,不敢面对,才来到仙居县。
周归一见钟良默不作声,神色有些凄然,便又使出了激将法,正话反说起来:“你能苦度众生,也是功德无量;至于老父亲,凄苦一生,你又何错之有?”
钟良依然不作声,心里倒是翻江倒海,却不能一吐为快。
其实,周归一之所以苦劝钟良还俗,一是想让钟良做自己的助手,一起传播周易文化,在相术、命理等方面做出一番事业。二是不忍钟良离开父亲,断了钟家香火。sxynkj.ċöm
因为,周归一觉得冥冥之中,只有两个人可以与他同心协力共创未来。一个是方小鱼,侠肝义胆,是不可多得的朋友,另一个就是钟良,心思缜密,为人正直,也是一个得力之人。至于,他自己现在的工作,并非他周归一的终身之事。
钟良见周归一诚心相劝,很是感动;不过,钟良也非意志薄弱之徒,三言两语或一时半刻可以下定决心的。
于是,钟良便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佛门也非清静之地,俗世难寻安身之所。桥是桥,路是路,过桥方便,走路也不错。”
方鬼儿刚好走到门口,正好听见钟良说话,便接口道:“大僧走的是阳关道,方某过的是独木桥。”
方鬼儿这番话,倒是将钟良和周归一吓了一跳。
周归一见方鬼儿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说:“方场长,你倒是好酒量啊!”
方鬼儿昨晚已见识了钟良的才智和周归一的智慧,自然不敢再与昨晚那样造次了,连忙恭敬地说:“方某丢人现眼,还望大僧海涵!还请周大师不要笑话。”说完,又对周归一说,“以后,你若当我是朋友,就直接叫我老鬼即可,什么方场长圆场长的,太生分了。”
钟良见方鬼儿虽然举止轻浮,也只是色迷于心,尚不属于罪孽深重之人,遂双手合十,说:“方施主,言重了。阿弥陀佛。”m.sxynkj.ċöm
周归一想起昨晚方鬼儿酒醉如泥,依然含糊地念着“麻雀”、朵儿、梅子的名字,知道这家伙也是情欲太浓,色鬼一个,便笑着说:“好。我叫你老鬼便是了。不过,你不可当老色鬼哟。”
方鬼儿微微一笑,说:“老色鬼也好,老财鬼也罢,我就是一凡夫俗子,以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寡人好色,取一瓢饮,怎么样?”
钟良不承想,这方鬼儿还真有几分才气,便不再对方鬼儿抱有成见了,说:“善哉!善哉!”
正说着,年兽医过来喊他们过去吃早餐,说:“朵儿,已经做好饭了。”
周归一见状,不想太过麻烦年兽医和朵儿,便说:“谢谢老年。这不,方场长已经来请我们过早了。”
方鬼儿也是精明之人,连忙说:“年医生,我正准备去请你的。走吧,我们一块去。”
年兽医摆了摆手,说:“早晨风寒,朵儿一个人在家,我还不放心。这洗碗刷筷,生冷生冷的,朵儿受不了。再说,今天是赶集日,人一定特别多。朵儿现在也爱清静。”
周归一一听,说:“年医生,你说得对。回去照顾好嫂子。以后再请你吧。”
年兽医一走,方鬼儿好像忘了刚才说的话,便扯起自己的工作来,说:“我啊,真不想在这里呆了,不知道有没有调走的可能呢?”
周归一以为方鬼儿是随口一说,便笑了,说:“老鬼,你先请我们过早,我们再帮你算一算,如何?”
钟良也想见识一下周归一的手段,便点了点头,往外走。
方鬼儿迟疑了一下,说:“此话当真?”
周归一又是一笑,说:“老鬼,千真万确。”
这苦竹乡虽然穷,可是逢五逢十的赶集日,却是人头攒动,热热闹闹,过早的人也特别多,而且还喝早酒。
这山里人每逢赶集日,大多喜欢到乡里集市逛一逛、走一走,一来卖些山货,换些钱物;二来会会熟人朋友,联络联络一下感情。
三个人寻了一家早点铺,坐在门店边一张矮桌上。
钟良点了稀饭和一碟泡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方鬼点了两笼包子、两碗牛肉面条,准备开吃。
周归一却努了努嘴,说:“我一人再喝二三两酒,如何?”
方鬼儿愣了,说:“要喝,你自个儿喝吧;我的酒还没有醒呢!”
周归一笑了,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喝酒的道理,如果上一餐喝多了,下一餐一定要再喝一点,谓之接一下酒,否则,酒量越发小了,以后胃也坏得快。”
方鬼儿还真不曾听说这样的道理,依然不同意,就端起牛肉面,说:“你喝多少,要多少,随意尽情。我不陪你了。”
周归一朝早点铺的老板喊:“拿酒来。”又转过头来,对方鬼儿说,“老鬼,你不喝可以,但是,我们不可给你算前程了。”
方鬼儿一听,立马又放下牛肉面,说:“老板,多拿一个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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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钟良还俗敬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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