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佰弦点了那个小伙子,那个小伙瞬间脸涨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胡三走过来,狐疑地看了看那小伙,又看了看宋佰弦,他知道这是宋思弦的姊妹,更不能糊弄了之。
“聂臻,你可愿意?”胡三看着聂臻。
宋佰弦之前阴差阳错被她爹给一起送到了国舅府,也就当日看见过沈云州一次,还吓得她小腿肚子都抽筋了。
然后就在院子里不闻不问了。
她不敢出院子,因为其他的妾室说了,她其实算是好的,她们先前进府的,还要刨地挖坑,给炒熟了的种子埋地下……
只是因为国舅见不得她们太闲,闲了就容易闹事。
后来也有妾室探听消息被噶了……
宋佰弦听了,更加害怕,她本身就胆小,只能在自己院子里放个纸鸢,偏偏她放纸鸢不太熟练,跑一圈,纸鸢还挂在她屁股上。
最后纸鸢没放上去,她身上七绕八绕的,缠了好多线。
然后听到脚步声后,一个紧张想往屋里走,偏偏还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摔了个狗吃屎,然后抬头就看到一身甲胄在阳光下灼闪着人眼,头盔下的脸是小麦色,逆着光棱角分明。
让她瞬间就看直了眼。
那侍卫手持着青龙偃月刀,朝着她挥舞下来——
宋佰弦心中一跳,怕都忘了,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谁曾想,却是刀刃凌厉划破了身上的风筝线。
然后他便隔着衣袖将她扶了起来……
宋佰弦便看上了这个小伙子。
只可惜,她名分上是妾室,小伙子是守卫的侍卫。
要得胆子多大,才敢将这么一只大绿帽毫不犹豫地扣在国舅爷的头上。
所以这侍卫并不逾矩,甚至一个眼风都不曾扫给她。
只是男女之事,往往便是如此奇特。
有时候越是禁忌,越是明知不可为之,越是强自压抑,这念头便入春季地里冬眠而醒的绿植,迫不及待要破土而出,压都压不住,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
两个人分明没做什么,可往往到了侍卫换岗,申时二刻,侍卫换班巡视一圈宅子的时候,宋佰弦不早不晚,只在那一刻,打开窗子,远远地望上一眼……
两人每日不过是匆匆能见上一面,可宋佰弦便也知足。
只是这巧合,一次两次,数次之后,旁人也不是傻的,便有人上了心。
春娘子便恰好在这个时辰来给宋佰弦送吃食。
春娘子是胡一管事的娘子,国舅府基本外事胡一说了算,内务的事情春娘子说了算。
春娘子只送了一次吃食,笑盈盈地看了宋佰弦一眼,道了句:“年轻真好。”
宋佰弦仿佛一只巴掌打在了脸上,翌日她便不敢再开窗户了。
第三日再开窗户的时候,换岗的侍卫里已经没有那个人了……
宋佰弦便病了,烧得起不来床,水都喝不下,连夜惊动了春娘子,春娘子让人请了大夫。
大夫下了急药,临走的时候,道了句:“心病终须心药医。”www.sxynkj.ċöm
宋佰弦呆呆地看着床帐,门窗没关好,白色床帐上飞来了一只白蛾。
这白蛾子似乎是个傻的,进来了便进来了,反而钻入了床帐里,纱帐里为了防蚊,密密麻麻都是小孔,白蛾进来了,便自投罗网出不去了。
宋佰弦定定地看着白蛾,眼角的泪簌簌而落,春娘子想开解她,却又不知道从何谈起。sxynkj.ċöm
就见宋佰弦喘息着,站都站不稳,还起身要够那只白蛾,最终捏在了指尖。
喘息着,本掀开床帐就能放了白蛾,她却蹒跚着赤脚下地,艰难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将这白蛾子给放了出去……
偏偏也是巧,那日阳光正好,百年玉兰花争相开放,她给白蛾子一条活路的时候,释然一笑。
玉兰树下一队侍卫凑巧再次路过。
春娘子听到外面的声音,推开了门:“那个谁,聂臻,王强,你们俩过来。”
被喊住的两个人止了脚步。
春娘子对宋佰弦道:“春日外面景色正好,你成日在屋里闷着才容易闷出病,你换身衣服,出门晒个太阳。”
说完,便帮宋佰弦穿了衣服,宋佰弦木愣愣地抬头看一眼春娘子问道:“这,这不合规矩吧……”
春娘子摇头笑道:“光天化日,有你有我,有侍卫有婢女。光明正大,没事。”
宋佰弦眼眶蓄满了泪,嘴唇抖了又抖,谢谢终归是没说出口。
可她大病初愈,从床塌走到窗边业已用尽了气力,换完衣服已经气喘吁吁了。
春娘子让她坐在八仙椅上,见衣着完好,这才唤门外的两个侍卫道:“将椅子搬到那木兰树下。”
两个侍卫应是,恭敬上前,宋佰弦看着那人的脸,心扑通扑通直跳。
春娘子道:“聂臻,你扶稳了。”
聂臻低声道:“好。”
——原来他叫聂臻。
宋佰弦被抬到了玉兰树下,大朵大朵的玉兰花,她从没见过如此好的春光,如此好的玉兰花。
春娘子摘了一朵,塞在了她手心里。
“我与我家的那个相识的时候,便是在这玉兰树下。”
“那时候我老子娘将我卖入府里。得来的银钱却是给我哥哥娶妻生子,不顾我的死活……”
“当时我便觉得活得没甚意思,那日刚发了月钱,我去账房上领的时候,才知道被我娘提前给领走了……那个月同屋的姐妹要过生辰,之前一直照顾我的姐妹也要出嫁……那月钱我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从月初等到了中旬,都想好了要请姐妹吃一副席面……再给姐妹买几个绢花,衣裳烂了,也该换一身……偏偏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知道手指头有长短,有偏心。可他们从不顾我的死活,不替我考虑半分,真是让人寒心啊,当时我便绝望地在这树下哭……”
“哭完了,便想上吊一了百了……”
宋佰弦面前浮现得是走投无路的丫鬟,心里也觉得分为可怜。
“谁曾想,那日真的是绝了。”春娘子哭笑不得。
“我刚踩到石头上去,石头莫名其妙塌了。”
“我刚栓上去腰带,腰带断了。”
“最后我又转身寻了绳子,刚拴上,树枝折了……”
“我一连从树上摔下来三次,屁股都要摔成了三瓣。这坚定了我寻死的决心!”
宋佰弦看着春娘子,原本听起来十分凄惨的氛围,瞬间让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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