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也未想到会遇见李芳蕤,“李姑娘怎在此?”
李芳蕤性子豪爽,一边请她进门一边道:“叫我芳蕤便好了,我是来看外祖母的,你快进来,你来此是为了何事?”
李芳蕤的母亲柳氏,正是永川伯府的姑奶奶,当年嫁给宣平郡王之后常住在筠州,膝下一双儿女也极少回京探望舅家,三年前回京之后,柳氏为了弥补从前少尽的孝道,便常带着李芳蕤兄妹来永川伯府走动,李芳蕤得伯府老夫人疼爱,更是将伯府当成了自己家。
秦缨便道:“我也是来见老夫人的。”
李芳蕤微惊,“可是有何要事?”
秦缨叹了口气,“是为了此前的案子,旧案之中有个绣娘名叫范玉蘋,当年给老夫人绣过一副千寿图,后来许多人慕名而去找她制绣品,我来问问老夫人可还记得她,若能讲讲当年的事,或许能令我们找到蛛丝马迹。”
十年前的旧案,正是由郡王府大小姐之死引出来的,李芳蕤想到那乌龙也有自己一份功劳,立刻道:“那我带你去见外祖母,正好今日她精神不错。”
秦缨上门本有些冒昧,如今得李芳蕤引见,自是极好,李芳蕤带着她一路往内院行去,边走边道:“这几日我日日过来,前次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父亲母亲一开始瞒着外祖母的,可后来舅舅和舅母都知道了,外祖母也没瞒住,差点将外祖母气得病倒,我这几日过来便是为了请罪的。”
李芳蕤容色明丽,虽生了一双笑眼,但因脸颊轮廓欣长,气度飒然,格外给人不拘小节的豪烈之感,而左眼下的那颗泪痣,为她面庞增添了两分灵动与柔媚,此刻她笑盈盈望着秦缨,仿佛是与秦缨相交多年的老友,“你不知道,我这几日经常对外祖母提起你呢,她早就对你久仰大名了,我母亲也对你颇为赞赏。”
秦缨心知是前次阻拦棺椁的缘故,“也不算什么,前次最大的功劳应该是金吾卫的谢钦使,是他找到了你。”
李芳蕤摸了摸鼻尖,“他找去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我父亲找金吾卫来抓我了。”
秦缨这时问出关心的,“眼下郡王可还要你与韦家定亲?”
李芳蕤又灿然一笑,“不曾了,可见该反抗还是要反抗,我若不闹这一场,父亲是不会心软的。”
秦缨眼瞳微明,“你说的极对,也十分难得,许多人都没有你这样的勇气。”
李芳蕤叹了口气,“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当初忠远伯府的事闹出来,我才知道崔婉和薛铭竟早私定了终身,若她未被逼着嫁去淮阳郡王府,崔家和薛家又怎不是一桩好姻缘呢?最终却闹得家破人亡。”
秦缨想到李云旗的话,忍不住道:“你是得知了此案内情才生出离家的念头?”
李芳蕤摇头,“也不算是,是一开始便有,只是狠不下心,前怕狼后怕虎,后来真去做了,也没有那样难,只是闹得沸沸扬扬,给四处都添了麻烦。”
她言辞间略有歉疚,又转眸问秦缨,“县主一直在跟进这案子?”
秦缨应是,李芳蕤便眸露感叹,“县主不辞辛劳,实在令人佩服,我虽有几分拳脚功夫,可大周不许女子从军,我学得再好也无用武之地,父亲母亲更不许我抛头露面,我真羡慕天下男子。”
秦缨知道这世道女子有多难,只得道:“这些规矩流传了千年,郡王和王妃虽然疼爱你,但他们的想法已根深蒂固,并非三言两语能更改,但以后会好的,会有越来越多像你我这样的女子不满足困于后宅,终有一日女子能与男子一样。”
秦缨不敢将话说满,亦不能只顾着激励李芳蕤,反叛虽然英勇,却也伴随着危险,而世道如此,寻常女子担不起这样的危险。
李芳蕤沉沉叹了口气,道:“真有那日便好了。”
二人沿着府中小径一路向北走,仲秋时节,永川伯府内的丹桂开的极好,满园甜香飘散,一阵秋风吹来,细小的花瓣簌簌而落,在地上铺上一层碎黄,眼看着快到老夫人院落,却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公子,看到李芳蕤,他面露意外。
“你怎么又回来了?”
“表哥!”李芳蕤唤了一声,又看向秦缨,“我在门口遇到了云阳县主,她是来拜访外祖母的,我带她去见外祖母……”
李芳蕤又对秦缨道:“县主,这是我表哥,柳思清。”
对面的年轻公子着紫衫,面如冠玉,眉眼文质,他起先没认出秦缨来,可听到“县主”二字,面皮微微一抖,立刻问道:“云阳县主?你……你找我祖母做什么?”
秦缨一脸莫名,李芳蕤也觉得奇怪,“你怎么了?县主是为了一件旧事。”
柳思清一听这话,面上更惊得后退半步,“你不会是回心转意了吧?你……你不是在太后面前将我贬的一文不值吗?”
李芳蕤没听懂,秦缨却恍然大悟,能提到太后,那除了指婚,还能有什么事?
秦缨苦笑,“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件事。”
柳思清拧眉,半信半疑地打量了秦缨两眼,见她气态自若,不似从前张扬跋扈,且眼神笃定沉稳,并不像作假,他不由有些尴尬,“祖母在寿华堂。”
李芳蕤古怪地看着他们,又带路往寿华堂去,到了院前,向内通禀之后,三人一起进了暖阁,永川伯老夫人宋氏额上勒着一条紫缎抹额,听闻是云阳县主来了,很是讶异,等秦缨一进门,便仔仔细细地打量。
她又对秦缨道:“上次见你还是在正月的宫宴上,半年不见,你出落的越发可人了,芳蕤前几日闹了一场乱子,我听她和她母亲这几日一直在念你,如今还帮衙门办差?”
秦缨落座,与老夫人寒暄两句之后直入主题,“今日来,是要问您一件旧事,大概在十年之前,当时的长福绸缎庄有个绣娘,曾为您绣过一副千寿图,您十分喜欢,后来还找她做过几件袍子,你还记得吗?”
“千寿图……”老夫人混浊的眼瞳微亮,“记得记得,这不会忘,这幅图是思清写的,那绣娘绣得,我不会忘,我还记得,后来她似乎出了事,她被人谋害,官府过了两月才抓到凶手。”
秦缨面色微肃,“今日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当初的凶手乃是误判,真凶至今还逍遥法外。”
李芳蕤早知秦缨在查案子,柳思清虽听李芳蕤母女说过,却只觉得秦缨是误打误撞的小聪明,此刻见秦缨一脸严肃,心头也莫名一凛,想到适才竟误以为秦缨是为了指婚之事而来,面上都生了三分潮热。
老夫人一听此言,顿时坐直了身子,“竟是误判?我记得当年凶手害死的人不止一个……”
秦缨又道明两分内情,老夫人蹙眉道:“当年她的千寿图我十分喜欢,后来还专门找她绣衣裳,她绣技极好,再繁复的纹样也绣得栩栩如生,府里宴客之时若有人问,我也对她十分赞赏,但要说期间有何异样,却并没有,问这些的都是夫人小姐们,大家讨论衣裳首饰,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秦缨也明白,又问道:“那您可见过她?”
老夫人摇头,“没见过,衣裳都是下人送去绣,不过当时有见过她的人回来说,是个清秀可人的姑娘,好像还说她面上有颗泪痣……”
老夫人看向李芳蕤,“那时候芳蕤年纪尚小,进京看我的次数寥寥,我惦念她,因那孩子与芳蕤一样都有颗泪痣,我还令下人多打赏了银钱。”
秦缨心弦微动,“您还记得当时有哪些人在场吗?”
老夫人回想片刻:“这话应该就是在寿宴上,思清她母亲献千寿图之时下人说的,那时好些宾客都在我附近,人太多,我已记不清到底有谁了。”
柳思清这时上前道:“祖母,我记得一些人。”
老夫人忙道:“那再好不过,你快说说都有何人?”
秦缨看向柳思清,柳思清便道:“当时小一辈的人都在一处,我和裴家兄弟,还有卢国公府的卢瓒,定北侯府的两兄弟,还有当年刑部尚书府上的小公子……”
秦缨听他说的细致,打断道:“可否找张纸写下来?”
柳思清颔首,命人送来笔墨,很快在旁写起来,边写边道:“那副千寿图我准备了两月,因此对献图时的情形记得颇为清楚……”
李芳蕤在旁道:“仔细回忆,可别写错。”
柳思清看她一眼,“你这般殷勤做什么?”
李芳蕤哼了一声,“我同情当年遇害的几位姑娘,不想令你记错人影响了县主查案子,怎么了?”
柳思清没接话,只专心写起来,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交给了秦缨一张名目,秦缨一目十行看过,只见其上皆是京城之中的王侯贵族,一边道谢一边将名单折好放入袖中,此刻时辰不早,她也不耽误功夫,见老夫人记得的不多,便起身告辞。
李芳蕤见状也与老夫人告辞,老夫人应了,又令柳思清相送。
出府之时,李芳蕤便问道:“县主待会儿要去何处?”
“去京畿衙门。”
李芳蕤小心翼翼问:“我可能同县主一起去听听这案子进展如何?”
秦缨有些犹豫,李芳蕤立刻指天发誓,“我一定不会妨碍你们,这案子被翻出也算是因我而起,冥冥之中像有缘分似的。”
见她颇为诚恳,秦缨道:“我不是衙门之人,说不得好还是不好,到时候周大人和谢大人若是不允你听,我便没法子了。”
李芳蕤一喜,“我明白!”
柳思清匪夷所思地看着李芳蕤,李芳蕤回头瞪他一眼,“你可别乱说。”
言毕拉着秦缨出门,大门合上之时,柳思清仍然站在门内望着她们。
李芳蕤乘着自己的马车跟在秦缨后面,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返回了衙门,几人刚下马车,便见衙门门口守卫森严,除了京畿衙门的衙役,还有刑部来的差卫,再往里一看,那公堂里正在升堂审案,周显辰坐主位,一旁还有崔慕之在旁听。
早间出门的衙差回来了小半,朱强便在其中,秦缨进了衙门,顺着回廊往偏堂去,边走边问:“是什么案子?”
朱强道:“是一对夫妻,夫人想要和离,她夫君不肯,二人大打出手,她夫君将她娘家弟弟打伤了,那夫人便将自己夫君告到了公堂上。”
李芳蕤蹙眉,“那男的为何不肯和离?”
“说是不想让家散了。”朱强面露鄙夷,又轻声道:“其实是那人想霸占妻子的家财,那夫人是个富户,丈夫却是个懒汉,他们成婚三年,那位夫人膝下无所出,她是想自请七出之条和离的,但那丈夫不愿意,只说就算无所出也愿意忍着她,不过要纳妾,那夫人极痛恨妾室,因此才叫了娘家人定要和离……”
秦缨眉眼微沉,李芳蕤眼底也闪过两分厌恶,“太可恶了,这男的用心便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女方不要颜面也要求个和离,却还是被缠住,那如今对簿公堂是何种判法?”
“那夫人的意思是说,打伤了人见了血,除非和离,不然就要让那懒汉坐牢,那懒汉虽然不情不愿,但他肯定不愿坐牢。”
李芳蕤咬牙道:“合着还是女方退让了。”
朱强也叹气,“没办法,真要纠缠不休,吃亏的还是那位夫人。”壹趣妏敩
秦缨和李芳蕤也明白是这般道理,秦缨吩咐沈珞,“你去堂外听听,看看待会儿是怎样的判罚?”
沈珞应声而去,待进了偏堂,秦缨才问朱强去查访所得,朱强道:“小人去查了十多年铺子,十年没变地方的只有三家了,但是这十年间,铺子里的掌柜伙计都换了几波,加起来大概只有四五个人一直在原铺子里当差。”
“小人各个都问了,又问了当年当差铺子有哪些,各处当差的人何在,拢共问到了十多家铺子和当差的四五十人,回来禀告之时,正好遇见审案,大人还未得空,谢大人也还未回来。”
秦缨忙道:“名单在何处?我看看。”
朱强便将统总好的名目拿给秦缨,秦缨又拿出适才柳思清写的做比对,很快她蹙眉道:“大部分铺子只有名字和掌柜姓氏,并不知背后真正的东家是谁。”
朱强低声道:“贵人们不喜产业外露,且行商贾落了下成,因此都不轻易露与人前,今日去查问的,只知道有一家是户部林侍郎家的,还有一家是与将作监少监家沾亲带故,另一家说自家本就是商户,也不知道真假。”
秦缨顿觉犯了难,达官贵族们做生意多遮遮掩掩,光看表面,谁也不知背后有怎样的靠山,如今要盘查之地本就极多,还要层层探寻背后之人,实在是难上加难。
李芳蕤听了片刻,出声道:“这些内情虽然寻常百姓不懂,但总有人了解行情吧?”
秦缨灵机一动,“看样子我得请我们府上的管家帮忙了。”
临川侯府也有自己的产业,但秦璋不问俗事,多年来都是秦广帮忙打理,秦缨相信,凭借着秦广的手腕,京城各家高门贵族的从商之道,他一个人就能摸清小半。
正说着话,衙门门口忽然生出了两分骚乱,朱强闻声出门一看,惊讶道:“是卢国公府的小姐,说是要见崔大人——”
秦缨还未出声,李芳蕤先意外道:“卢国公府的小姐?是那位自小多病的二小姐吗?她怎来衙门见崔大人,莫非是有何要事?”
秦缨对卢月凝如何并不关心,只是她没想到卢月凝去找陆柔嘉便罢了,竟然还追到了衙门来,难道昨日卢月凝的晕倒好戏未起作用?
秦缨坐着未动,李芳蕤本来兴致勃勃,一见秦缨如此,也学她泰然模样,“县主怎么不好奇?你可认识这位二小姐?”
秦缨弯唇,“认识,不仅认识,昨日才去过她们府上。”
秦缨懒得隐瞒,却引得李芳蕤好奇起来,“去卢国公府上?那是为何?莫非案子与他们府上有关?”
秦缨道:“与案子无关,是卢姑娘忽然晕倒,送她归家罢了。”
话音刚落,卢月凝被云竹扶着,有气无力地到了堂门之外,这偏堂本就是待客之所,但卢月凝似乎也未想到秦缨和李芳蕤在此,她面色微僵,而后又极快地扯出一抹笑,见礼道:“县主,李姑娘,没想到你们在此。”
虽不算熟稔,却都认得彼此,李芳蕤起身还礼,秦缨上下打量她两眼,“卢姑娘的病还未好,怎么赶这样远的路过来?”
卢月凝浅笑一下,“我有事寻慕之哥哥,去刑部衙门之时,听说他来了京畿衙门,便过来看看,他正在审案,我等他片刻。”
李芳蕤狐疑道:“卢姑娘和崔世子私交甚好?”
卢月凝生怕秦缨再说出义女之言,忙道,“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与世子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
李芳蕤眼珠儿转了转,“原来如此,不过以前倒是没听说过。”
卢国公府虽与长清侯府来往多年,但卢月凝极少出来走动,更何况为了女子名节,谁也不会随便与人说同哪个没有亲缘关系的男子交好,可卢月凝竟这般全无回避,李芳蕤隐隐觉得,卢月凝这是故意昭示她与崔慕之关系亲近。
见秦缨对她不冷不热,李芳蕤也不知该说什么,正在这时,沈珞从公堂方向来,进门后禀告道:“县主,判了,判那男方退还女方嫁妆,而后和离。”
李芳蕤总算舒了口气,“好歹拿回了嫁妆,没让那懒汉占那般多便宜。”
秦缨也略放了心,再看到李芳蕤对这官司义愤填膺,不免想到了她在原文中也曾为了和离费尽心思,但如今她只是旁观者,不免令秦缨默然庆幸。
一听审完了案子,卢月凝立刻起身出门,刚跨出门槛,便撞上了赶过来的崔慕之,崔慕之片刻前便得了消息,见真是卢月凝来了,面色微沉道:“怎找到了衙门来?此处皆是公差,也都各有公务在身,你身体不好,何必赶这趟路?”
卢月凝眼眶微红,颤声道:“县主和李姑娘能来,我便不能来?慕之哥哥还是在生我的气?”
崔慕之最不能看卢月凝的泪眼,见她如此,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于是缓声道:“不是此意……”
李芳蕤听见这对话,忙不迭出门看戏,秦缨见果然如她所料,也起身走到了门口。
崔慕之本就觉得卢月凝来的不妥,一见秦缨和李芳蕤也在,安慰卢月凝的话更说不出口,卢月凝见他如此,抹着眼泪道:“我知我昨日逾越了,不该去找陆姑娘,但我也是为了慕之哥哥好,这些年来尽是慕之哥哥照拂我,我想为慕之哥哥进一回力,却还做错了。”
李芳蕤眼瞳睁大,见秦缨毫不意外,便明白她知晓内情,“县主,她说的陆姑娘,莫非是那位要和崔氏结亲的御医家的小姐?”
秦缨微微颔首,李芳蕤轻啧一声,“她这是想做什么?”
秦缨不知如何作答,站在卢月凝对面的崔慕之也有些无措,卢月凝从来进退有度,今日却为了私事闯入衙门中,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他安慰也不是,斥责也不是,看着卢月凝泪眼婆娑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卢月凝此举似乎是想坐实秦缨的嘲弄。
他心底生出一股郁气,正想令卢月凝离开衙门,不远处的正堂里却忽然爆发出一声女子惨呼。
随之而来的,是男子的喝骂——
“贱人,我打得了你弟弟,便打得了你,你好狠毒的心肠,连田产也不留下一分,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案子审完了,双方都已画押,周显辰和衙差也退去了后堂,眼下听这男子之声,却分明是他恼恨着动了手,崔慕之面色微变,连忙往正堂走,可他刚走出两步,却有一道身形比他更快。
是秦缨,秦缨越过他,大步流星地往正堂去,刚到正堂门口,便见一个着蓝袍的年轻男子,正揪扯着一个年轻妇人的领子撕打。
妇人发髻被打散,面颊上身上已挨了数下,正护着头脸哭叫,男子扯着她领子的手忽然一松,预想中的巴掌未落下来,响起的反而是男子的惨呼。
她人一愣,抬头去看时,便见男人的手腕被一只纤纤玉手攥住,推搡之间,琼姿玉骨的青裙女子变戏法一般将男人的手臂反剪。
秦缨目光凛然,威仪迫人,听见动静返回的衙差们呆了一呆,连忙上前换下秦缨,秦缨放手退后一步,未去看门口目瞪口呆的几人,只将妇人被撕扯开的领口系上。
那男子见势头不妙,立刻下跪磕头,“大人饶命小姐饶命,小人未下重手,只是吓吓她罢了。”
妇人这时悲哭道:“还未出公堂便这般待我,可想而知他从前怎样,往日我说他打我我要和离,连衙门都不理这官司,如今我已有了和离文书,我要告他,求小姐为民妇做主,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难怪要铁了心和离,却还有这一层缘故,秦缨听得揪心,正要应话,却听门口的云竹惊叫了一声,“小姐,你怎么了?”
她转身看去,只见卢月凝也跟了过来,不知是何缘故,此刻的她面色惨白,呼吸急促,攥着丝帕的双手发着抖,人更哆哆嗦嗦着往一旁栽倒,眼看着又要晕过去。
秦缨不敢置信,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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