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彭毓橘战殁麒麟凹
鲍超顿兵不前,赖文光、任柱稍安,二人督率残部,再入河南。然豫地已乃严冬,千里赤条,筹资甚难;赖文光无奈,遂率兵士复返鄂域,由麻城东驱蕲水、黄梅,一路砍斫青竹,炙烤制器。
鲁王任柱忧心忡忡,道:如此之竹枪木矛,如何击敌?
赖文光亦叹,曰:黑水渡战后,辗转三载,兵颓至此,亦属罕见;吾军东进,规避霆、淮妖军,实属权宜之计;彭毓橘妖军六千,一路追逐,寸步不离,非诛此妖,不能于此立足。
任柱道:遵殿速速寻地设伏,吾以竹枪木矛示弱诱敌,寻机围歼。
赖文光道:六神港、溪潭坳一带,沼泽泥潭,林木遍地,可为伏击之所。
彭毓橘追剿月余,终于蕲水截获任柱一部,两军甫一接战,任柱拨马即走,彭毓橘打马即追。
提督罗朝云劝:贼屡打圈以老吾军,道台大人切勿犯险!
总兵彭有光亦道:贼皆战骑,吾多步卒,相持日久,踉跄从之,弊多利少。
彭毓橘道:尹隆河、丰乐河两战,贼损兵逾半,军装倶失,辎重全无;如此之残兵驽马,竹矛木枪,弃之不诛,吾将抱恨终天!速传吾令,大军追击,不舍昼夜,擒杀赖、任一匪者,赏银千两。
3月23日,彭毓橘督率六千湘勇,追至蕲水六神港、溪潭坳一带。时值清晨,大雾弥漫,只听一声炮响,赖文光、任柱分率万骑,一左一右,蜂拥而至。
彭毓橘畏而无惧,急饬各部,远则开枪放炮,近则刀砍矛戳。然雾气弥漫,咫尺难辨,湘军枪炮东轰西射,无的放失。捻军万千竹矛木枪,却如离弦之箭,嗖嗖而至。湘军猝不及防,纷纷倒地。
俄尔短兵相接,总兵彭有光、提督罗朝云先后战死,彭毓橘亟退,阻泥淖,人马倶陷,捻军骑队追至,层层包裹,毓橘及所部道员葛承霖皆被斩杀。主将殁,湘军溃,十几提督、总兵皆被打死,伏尸十五里,新湘勇六千几尽全覆。
彭毓橘战死,幸免者皆气沮不能复战。曾国荃怒,咨斥鲍超萎靡不前,贻误军机,按律当斩。
鲍超亦怒,回曰:鲍某戎马十余年,接仗五百余,负伤百余次,最近二战,复加二创,将死之人,无须按律!
郭松林伤,彭毓橘亡,鲍超逆,曾国荃志丧心灰,遂萌退意。
曾国藩闻,致书劝曰:沅弟左右,近来弟治军甚不得手。二月十八之败,杏南、葆吾而外,营官殉难者五人,哨勇死者更多,而春霆又与弟龃龉,运气一坏,万弩齐发,沅弟急欲引退,余意此时名望大损,断无遽退之理,必须忍辱负重,咬牙做去,待军务稍转,人言稍息,再谋举身而退,作函劝弟,希弟倾听。
处兹乱世,凡高位、大名、重权三者,皆在忧危之中。余已于三月六日入金陵城,寸心惕惕,恒惧罹于大戾。祸咎之来,本难逆料,然惟不贪财、不取巧,不沽名、不骄盈四者,究可弥缝一二。
六神港大胜,东捻军士气复振,赖文光、任柱等相商良久,决意重返钟祥臼口镇,觅船筑桥,强渡汉水入川。
东捻军复由蕲水西进,一路滔滔,势不可挡;湖北巡抚曾国藩荃无兵可调,情急之下,速返武昌,恭请左宗棠率部渡江。
左曾二人相逢,一番寒喧后,左宗棠道:我固谓九兄才气远胜乃兄,然吉营裁撤,孤掌难鸣,孰又能奈何!
曾国荃道:往事已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务之急,还请左兄出手相助。
左宗棠道:赖文光、张宗禹二逆,本乃一股,赖逆坐大,于吾有百弊而无一利,再者九兄事即左某事,吾部即刻渡江。
曾国荃道:左兄可有灭逆良方?www.sxynkj.ċöm
左宗棠道:尹隆河一战,霆、铭二军,鼎力齐心,事已成矣!九兄勿急,三月之内,鲍超伤痊,铭军复兴,自可剿洗赖逆。吾部志在陕甘,渡江北驱,缓进巧战,遥援九兄。
曾国荃道:鲍超之伤,枪矛贯胸,恐无生理;杏南逝后,曾某万念俱灰,时机得当,自回湘乡荷叶塘,种稻植桑。
左宗棠道:九兄说笑,九兄光复金陵,已是功盖天下;赖、张流寇,居无定所,行无去处,补给不畅,假以时日,必定全歼,九兄大可隐忍以待。铭军休整月余,战力恢复否?鼎军、武毅军南下否?现至何处?鲍春霆既不能战,然其麾下,战将如云,皆能驰骋沙场。九兄务必咨告李鸿章、鲍春霆,惟有倾尽全力,方可歼灭赖、任逆匪。
曾国荃别后,左宗棠速召刘典、高连升等,商讨渡江北进事宜。
左宗棠道:尹隆河战后,鲍超、李鸿章、曾国荃三部积怨甚深,霆、淮、湘各自为战,遂致彭毓橘战殁;鄂豫战事,年内难平。吾部北上,招摇而过,切不可淌其浑水,为他人作嫁衣裳。
彭毓橘战殁,新湘军几近全覆,李鸿章亦忧,迅即饬令:各军追击,务必搜索,必先以探马,逢村搜村,逢林搜林,乃可预防其伏贼。各军接战,每营必结为团阵而行,亦系学捻逆之结多阵也,亦凭四面抵御,不漏滴水。每战,十营之中,只以二三营交锋,其余七八营概系防其包抄;推之三十营可用八九营交锋,其余皆宜作接应,以防贼马之包抄;头一二仗胜,则不可追,恐其诱入埋伏之内,吃大亏耳。
潘鼎新上言:启禀李帅,吾部是否火速南下,加入追围大军。
李鸿章道:不可!刘铭传铭军战力未复之前,各部切勿妄动。李昭庆之武毅军,合并善庆、温德勒克马队后,战力如何?
潘鼎新道:启禀李帅,昭庆在军严而有思,战守有法,与士卒同甘苦,甚得士心,逢战皆胜。壹趣妏敩
李鸿章道:涤公亦赞昭庆胆识均优,堪膺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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