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下。
我看到黑压压的夜幕之上,街道霓虹闪烁,人流涌动,一派绚烂繁荣。
喧闹声,争吵声,姑娘们沿街揽客的声音,比起我上次所见,更热闹,更奢靡。
刘景帮我打开车门。
我犹豫着,从车里走下。
他朝我笑了笑,表情里带着一丝即将揭露真相般的残酷。
“欢迎来到……地狱。”他语调轻佻。
我却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
“紧跟着我和一帆。”刘景对我道,“走丢的话,可是会死人的。”
我头皮阵阵发麻,干脆直接拽住了刘景的西装外套:“你别这么吓我,我胆子很小的。”
刘景小声说:“我可没有吓你,你仔细往路两边看。”
我闻言,左右瞧了瞧。
红色的橱窗里,一个个穿着暴露的少女,被困在了牢笼中,等待着客人的挑选。
再往前走,一条漆黑的过道延伸至我的脚边。
那黑暗似乎具象出了无形的手,随时都可能抓住我的脚踝,将我拉进深渊。
我听到阵阵低喘的呻吟从黑暗中传来,有痛苦,有欢愉。
隐约还有撕扯打斗的声音。
越是华丽璀璨的地方,那看不见的角落就越令人恐惧。
香粉酒精的味道,浓烈的烟草气,还有一抹淡淡的,像是消毒液一样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如一层铺满虱子的纱布,浮动在整条街道里。
有人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走来。
我下意识抓紧了刘景,看着那人,就好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尸体,形容枯槁,表情麻木,脸部线条僵硬到,仿佛只剩下一双眼珠在转动。
那眼珠转到了我的方位,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我忙躲开视线,整个脸都贴进了刘景的衣服上。
“他磕药了。”旁边柯一帆低声对我道,“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还是不敢抬头。
柯一帆说:“你看那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处暗掉的橱窗下,歪歪扭扭地躺着几个年轻男女。
“他们在干嘛?”我问柯一帆。
柯一帆看了我一眼:“一样的。”
我倒抽一口冷气。
“西街已经变样了。”他对我说,“陆豪凭借这种新型致人上瘾的药剂,已经赚到了旁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那谢维呢?”我隐隐不安,“谢维都干了什么?”
柯一帆沉默。
倒是刘景回头,对我说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
他俩带我来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建筑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华美壮阔的建筑群,竟然会出现在西街这么一个三不管的边城地界。
才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发生了什么?
“陈江的娱乐城就在对面。”刘景指了指隔壁,一个明显不起眼的小楼。
“这家是陆豪的,以前根本比不过陈江,不过你看看现在……”刘景啧啧,“刚装修完,年后应该就要投入运营了,你说它一旦开门,还有陈江的活路吗?”
“陆豪真的是捡到宝了耶……”刘景感慨,“你猜这娱乐城是谁帮他建的?”
我心中有了猜测:“你是说……谢维?”
“对啊!”刘景说,“陆豪那一帮大老粗,赚了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还是谢维跑国外请的设计师,从风格到装修,都是谢维一手包办的,陆豪懂个屁!”
我心一点点沉下:“谢维现在,是在帮陆豪做事吗?”
刘景笑:“那可不,他可是陆豪的钱袋子,陆豪现在可宝贝他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谢维跟我说过,让我相信他。
他还告诉我,他会尽快结束这边的一切。
可是,他又实实在在在帮陆豪做事。
他到底想干嘛?
我站在如宫殿般华丽的建筑前,感觉自己的影子都变得渺小了。
忽然一阵喧嚣传来,刘景忙拉着我往后退:“来了!”
我看着从街角尽头,一辆辆黑色轿车闪着车灯,整齐划一,鱼贯而入。
就好像电影里看到的,豪门大片。
车子一辆辆在娱乐城前停下,立刻有等在门边的侍从,上前将车门拉开。
一个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从车里走下。
但他们并不急着进去,而是恭敬地等候在门外。
直到最后一辆加长型豪车驶入我的视野,从我面前,卷着泥泞,呼啸而过。
稳稳地停在了娱乐城门口。
所有人都笔直站立,垂首等候。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殷勤地上前拉车门。
车门自动滑开,第一个从里面下来的,是谢维。
我发誓我不会看错。
特别是在一帮虽然穿着定制西服,但依旧高矮胖瘦不一,歪七八咧不等的冬瓜里,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就显得格外出挑。
可惜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他沉默地站在车门外,清冷疏离的气质,仿佛和周围人不在一个次元。
第二个下来的,也是一个穿黑西服的年轻人,头发挑染了几缕红色,走路大大咧咧,迈着螃蟹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混帮派的。
第三个,是个气质还算儒雅的大叔。
第四个,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陆豪第五个登场了。
他标志的金项链不见了,穿着气派的灰色长款大衣,手里夹着雪茄,在一帮黑西装里,一看就是老大。
果然,钱就是最好的整容手术,陆豪从街头流氓,爆改气质大哥,中间可能也就隔了几亿rmb的距离。
大哥闪亮的皮鞋刚一落地,周围小弟就围了上来。
大哥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娱乐城。
谢维没有往前凑,而是走在最后。
他稍稍回头,目光朝我们这边看来。
太远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到我们。sxynkj.ċöm
反正我觉得,他似乎是停顿了下,但很快,他就收回视线,跟着众人进入了娱乐城大门。
我和刘景此刻站的地方,已经围满了人。
我们前面是一条,用金色的立杆,串起来的红色绸线,专门用来隔开围观群众的。
数十个手持电棍的保安就站在我们面前,谁要敢上前闹事,谁就可能会被敲上一棒子。
我看向刘景:“就这?”
刘景瞥了我一眼:“怎么可能?好戏还在后面呢!”
说着,他从口袋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两张红色卡片。
“邀请函。”他对我说,“我向谢维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要到的。”
他咧嘴笑。
“我们是娱乐城第一批……尊贵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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