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吃人堡,道士又围着堡转着念了几道经文,最后拂尘一扫,聂怀桑的一道震压咒念了过去,在堡上形成了一圈结界。
从吃人堡又再次返回清河厉刀堂,已是黄昏时分,有些派别便纷纷告别,余留下姑苏蓝氏,兰陵金氏,江南林氏。
蓝曦臣留下几日帮着聂怀桑尽快适应清河事物,如何处理和安抚底下弟子。
至于兰陵金氏,金光善先行回去了,金光瑶自行留了下来,一方面是出于蓝曦臣的原因,加之聂怀桑又称呼他为二哥,可在苏晓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
清河一道河旁,江澄撇下众弟子,与魏无羡在此作了一番告别。
江澄仍然是那般冷傲性子,他性子急,做了宗主也还是这样,一身紫衣,在配着那几圈缠在手腕处的紫电,最后汇在那中指的一圈紫戒,紫色的蛇身吐出银色的小蛇信子,
魏无羡与之一对比,就显得寒酸多了,仍然是穿着往日的那一身,束着红发带。
倒是这随风飘扬的一抹红添了点色彩。
江澄道:“你真就决定以后就这般过一生?当真再不回莲花坞了?”
魏无羡忧伤一笑,“我要是回去了岂不是又给你造成麻烦,还是不回去好,再说,现在这样过着也未尝不好,一个人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江澄黯然,他想解释那日乱葬岗他气极之下忍痛断绝他与江氏的关系一事,“那日,其实,我并不是……我只是想……”
不知为何,他说话竟吞吞吐吐起来,苍白无力地又闭了口,事到如今,他还能解释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本来以为再无见面的可能,这封信便……”
他将信递了过去,“阿姐写给你的。”
魏无羡打开后,熟悉的墨香,熟悉的字迹,润湿了眼眶。
“阿羡,阿姐特别高兴那日你来了,成婚时能看到最亲的人都在,……”
江澄道:“阿姐后来跟我说起此事时,她的嘴上是扬满了笑容,本来以为着你不会去也不能去,所以她才在成婚前偷偷见你一面,”m.sxynkj.ċöm
“还有一件事,我寻思着还是告诉你吧,我在来清河的半月前,先去了一趟兰陵金氏,阿姐告诉我,她有身孕了,三月有余。”
魏无羡搓着信纸,他笑了,喜极而泣。
江澄取笑道:“你这样子还真是哭笑不得。”
魏无羡抹了一把眼泪:“我哪有哭,我那分明是替阿姐感到高兴,”他说着将信小心折叠放进了怀里。
“金子轩对阿姐很好。”江澄道。
“我知道,若是他不好,我早就登上那金陵台为师姐打抱不平了。”
二人相视一笑,长久以来的芥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夜间,金如玉收到清河女婢送来的一封信,信内容是苏晓约他月中时城楼一见。
猛然见到这封信,他喜出望外,长久以来,苏晓对他一直是拒之千里,今夜约他相见,令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出门,一番整理后便将余下的事交给了小乔去做,急匆匆地出了门。
他出门后,躲在暗处的林宗主见状便也跟了上去,而另一边的苏晓则从黑处走了出来,悄悄进了金如玉的房一番查探。
房内干净整洁,环顾一周,倒也无甚可疑之处,正当她踌躇之时,被墙上的一幅画给吸引了,画上的女子甚美,而真正引起苏晓注意的并不是她美丽的容颜,而是这女子腰间系着的白玉佩,正是三年前,云深不知处山门前她拿走金如玉的那枚玉佩,一模一样。
再回过头来看看画上这个女子,苏晓不禁猜测她恐怕是金如玉的亲生母亲,只是,苏晓想不透,不过是来一趟清河而已,又何必将母亲的画像随身携带?
手不自觉地在画上摸了摸,突然,她停住了,不敢相信地又再次摸了摸,这画纸略显粗糙,摸着凹凸不平,就像……她说不上来。
翻过底下卷轴,捏了捏,搓了搓,画纸居然透出一丝缝隙来。原来这里头大有玄机,这画纸并不是一张,而是两张叠在一起,苏晓从这两张纸中间粘合的缝里,抽出了一张轻薄的平整的纸条。
她看了看,瞬时惊骇地有些站不住了,片刻后又连忙塞了回去,把画轴那里又重新恢复原样,恰好此时看到门外一抹身影经过,她连忙低下身子去。
小乔提着食盒经过。
苏晓轻轻出门关门,看着那离去的熟悉的身影,之前见到小乔时她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唤住她,长叙一番,问一问她为何要一直留在金氏,金如玉左右。
此时见到她提着食盒,心中不免疑虑,金如玉已被她骗了出去,林宗主也一直在后跟着,并未传来他回来的消息,那这食盒是端给谁的?
难道正如林宗主所言,林楚陌也被他一并带过来了?
先前,林宗主趁蓝曦臣,魏无羡他们不在时对自己说今夜就要行动,原因是从吃人堡的回程途中,他偶然经过金如玉的马车,忽听得里面一声挣扎后便归于沉寂。
他怀疑当时林楚陌就在他的马车里,被他劈晕了过去。
殡葬现场时,金如玉虽在,可一直随在他身边的小乔当时却不在,林宗主很大可能就怀疑到了小乔,便是她在金如玉不在的那一段时间里一直呆在马车里看着林楚陌,并且,他看到了马车外站着四名金氏弟子。
一个侍女在不在现场并不会有多少人去留意,
然而这个侍女不同,金如玉自及冠后便摒去了屋里的三两女婢,只留下了一些糙汉,金夫人也曾偶尔提及,往他房中塞过几回女子,但也都被他回拒了。
自他将小乔带在身边,便是由此以来破天荒的一次,谁人不得不惊奇了些,即使小乔的身份特殊,金光善也都许可了,
这也是苏晓两次见到小乔时都忍住了没有上前找她叙话的一个原因。
苏晓悄悄跟随在其后,小乔倒也未曾察觉,直到院内转过一个拐角,在一个破旧的上了青苔的小后门前,她顿了顿,左右看了看,掏出钥匙开锁,快速地进去后又将门栓住。
苏晓这才从暗角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这里,小后门尘封已久,两边的低檐青草横生,想来此处清河弟子鲜少有人来过。
金如玉一开始便要求要在此处歇息时,聂怀桑是有些不同意的,说是那里太旧,但扛不住他再三说辞,他喜欢清静,日头暗一点也极好。说明他一开始便知道这处院子里头还藏着一座这样的小院子,可外人不知。
小乔为何往里头送饭,莫非,林楚陌?苏晓当即翻开墙边的青草,纵身一跃。
金如玉欲往城楼而去,需得经过清河一道清阳街,又至聂明玦丧期,清河有这样的风俗,家中若有逝去之人,都会在自家门前挂一盏白莲花灯,头三日里会每日往道路两边抛洒白莲花纸,
清河百姓祭丧用的不是平常的黄纸香钱,而是这白莲花纸,所谓的白莲花纸是将一种特制的不溶于水的纸送往佛院,浸于佛院门前栽养的一株白莲水中,于三个月后捞出,这种被浸泡过的纸晒干后散发出了莲花的香气,还依稀带有莲花的纹路。
清河人为何一直向往遵崇此法,这还得从清河祖代说起,清河祖上是杀猪的,屠夫,生血沾染太多,死后戾气过重,佛前净心之地,妖鬼人兽皆要退避三舍,这门前的白莲花沾染了佛气,便有了这驱邪避邪之说,而莲花在世人心中一直都是清流之风,有着去浊气之说,
所以清河人用此法一为死去的亡灵超度,一为护佑家里其余人平安。
但此次是聂宗主大丧,人人都抛起了莲花纸,这一路行来,商户,商贩也全都歇业,整条街都是这一望无际的白,有好几次不断飘来的白纸落在了金如玉的脸上,衣上,他甚有些不耐烦,挥手洒落,整理一下弄乱的衣衫,又继续前行。
后头的林宗主随手抓起一片飞来的白纸,斜遮眼睑,躲过了突然回头的金如玉,
金如玉也未多想,只一个劲地往前而去。
这一段稍长的路程,路程中所干扰的事也都是苏晓一开始便知道的,其目的是为自己争取时间。
小院内,“他在哪,让他来见我。”粗哑的声音极尽枯竭。
桌上的饭食一口未动,
“爱吃不吃,公子今夜不会来见你,但你若是再这般,我便只好又将你捆了起来,封了你的言穴。”
小乔何时这般言辞锋利,与人毫不留情?躲在灰青色帐帘后的苏晓走了出来。
一段时间的折磨,林楚陌的身子早已孱弱至极,没有半点反抗的她低着眼眸任由着小乔将她再次捆绑了起来。
两人都未发现,苏晓的出现。
“小乔,”苏晓轻声喊了一句。
系着绳子的小乔脑海里顿时轰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突然一停,绳子松落了,她颤颤惊惊地转过身来,
而那低垂着身子的人突然抬起头,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看着此时正站在她们面前的苏晓,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晓晓,你怎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苏晓走过去一把抱住林楚陌,在她的肩上轻拍安慰。
“姑娘……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小乔很是不安地问道,她的话都有些不清晰了。
苏晓扶着林楚陌,一双锐利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小乔,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一直伴随在自己身边天真善良无邪的小乔,她如今都看不懂她了。
父亲死前,遗言里告知关于她的身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苏晓是有些心疼的,可如今,苏晓真不知该怎样去对待她。
“你一直帮着金如玉做事吗?”她问道。
“公子他……是林姑娘冲撞了公子,公子才……”
“冲撞?”苏晓轻肆一笑,“小乔,不应该是她发现了你们做的丑事了,你们担心事情败露便将她禁锢了起来。”
此时,一声信号弹响彻半空,
计划失败了,金如玉走到城楼时,高墙之上等了又等,望了又望,百姓们抛洒莲花纸都停了,家家户户闭门,月中之时还是未见苏晓的身影出现在大街上。
他感觉到不对,此时又瞥见城楼下一个人影子,思考了一番后马上转身便走。
林宗主在这时便连忙放起了信号弹。
苏晓见到信号弹,也不含糊,立马点了小乔一个定穴后,扶着林楚陌赶紧出了小院子。
刚出金如玉的居所时,便遇到了回来的金如玉,他可是赶往神速,以一半的灵力加身,致使回程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林宗主见此也连忙学着他的办法火速赶回,他去了与苏晓住在一块的蓝曦臣,蓝湛,魏无羡四人居住的一个大院子,分三间房,蓝湛主动提出与魏无羡共用一间。
蓝曦臣得知后,几人当即便一起赶去金如玉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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