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翌日醒来又见那只匍匐在臭狼胸口的女儿,正大口大口地吃着一点汁水也没有的狼肉珠。
“他的流血了,你不要吃他的,吃爹爹的。”女儿趴在胸口,对着我又是一顿咬。我也来不及穿什么衣裳了,光着就抱着她去院子里打水、烧水,然后给她冲奶粉。起个火烧水也快,何况只是半壶,没多久就滚了。一手抱着她一手提水,走到了房里却又不敢了,忙将她放到了床上才敢去泡奶。
用小碗泡了一点,抱着她坐到桌边吹一吹倒也很快就凉下来了。她刚出生那会儿绵软非常,现在是好一些了,骨头都硬了不少,我抱着她也能坐稳。
孩子吵,不一会儿臭狼就醒了。他不像我这般随性,起来后必定先穿戴好,随后整理床铺,再去做饭。今儿倒是不一样了,头发也不好好编了,反而拿着几条素色绳带绑了一半起来,剩下的就垂着。
边喂女儿边看他,他果然高兴地问我:
“岐儿,我散着头发会不会太难看了?”我看了眼女儿,又给她舀了口奶才答:
“嗯,你怎么样都不难看,现在我们都是一样的头发了。我不要和你一样的,你快帮我把发尾梳上去,都好久不剪了,一天天这么散着生个火也不方便,你看,她又抓我头发了……”sxynkj.ċöm
臭狼也不废话,穿好了素衣就过来了,边梳边看女儿啃我的胸口肉。
“你鲜少梳髻子,我给你多绑一些起来,屁股后边儿留一小撮搭着好看就行了”我心想那不得和旧时候那唱戏的一般么?青衣大多都是后边儿留一撮长水鬓。
“才不,崽子抱着,我自己来,顺道把裤头衣裳穿了。”起身将女儿抱给臭狼,这狼又是一脸无奈的笑。
“外头的男人都剪了头发,方便是方便,可我总觉得不好看。”语罢,臭狼又看着窗外叹了口气。他总是这样,我不明白,为什么给了我笑面还要轻轻哀叹一声。
拿了梳子,我给自己的头发梳高了,再用布条绑上了,整一个马尾分成了十份左右来编辫子。臭狼同我的东西都是混着用的,今天他不编我便拿了绳线来绑了,簪扣好几年了还是臭狼挑的那一副。绑个头发也不用多久,一刻钟就好了。自从有了女儿后作息便延了不少,等我们都穿戴整齐整理好被褥时已经六点多了。
天虽然凉透了却还冷得很,抱崽子出去时着意添了条毯子盖着她。仍是臭狼每早做些吃的,我来开铺子。药柜也不是每日都要整理,开了门只需给门边的那些花儿浇浇水、给厅上的茶壶茶杯洗洗就够了。小狐狸也想玩,伸着手往边上指:
“爹…爹…”女儿又抬眼看着我,拗得很。
“崽儿,那是水壶,不是爹爹。爹爹是我…”话落,忍不住亲了她一下儿忙抱她回屋了,顺道关上了小栅栏。这算是防盗门,家里有人在只关这个门就好了。锁大门要上门闩,几十斤重,每日睡前才会锁上。
巽风泽人少,街上早点只有饼子和粉条。田地那么大,每家每户都有份儿,每家每户都种粮,谁也不缺浆喝不缺面。我想着东城的便利,想着泽里那些年轻的身体好的孩子都送出去了,免不了要唏嘘。抱着女儿又是一番沉思。有时候会很害怕,就将女儿一辈子留在这里好不好?巽风泽的老人只会越来越多,来看病的只会越来越少。臭狼掌管一方水土,可如今那些在学堂里读了书的都不回来了,人越来越少,化成人身的和我们一样的畜牲却越来越多。它们还那么小,有的一出生爹娘就老死了,也不懂得疼惜自己,下了雨满泽跑。一只小狐狸,一只小狼崽儿,兔崽儿,牛崽儿…爹亲或是娘亲在街上开了店的看顾不周全就丢了受伤了。
我同臭狼都预测不到巽风泽的景象,只能暂且如此。年初时问过神山那边的意思,还是不让乡民牲畜们迁出去,让多修缮房屋,多养些肉畜往外头卖。臭狼回来便把猪场分出去了一半儿,钱他都不拿了,三十只种猪他也不要了,都给几个信得过的主人家分着去养。他自己负责养药,每个月都给先生拿去,先生拿到外头卖了再把钱给我们。
这钱就这样一小叠一小叠攒着,在巽风泽也用不掉,谁知道后来会成了女儿的奶粉钱。臭狼付给玉儿玉儿也不好不收,如此我们也不白拿了。说句实在话,在巽风泽我同臭狼也用不着银子。米是每年两收的,种下去半年就收成了,乡民们一块儿种一块收。菜又是院子里种了那么多,肉畜也养些帮忙吃那些吃不完的菜,就是懒得喂就让它们去啃了,真喂也就是往盆里倒些糠菜而已,用不着多大功夫。同臭狼过了这么多年头也没花过什么大钱,现在给女儿用的也都不算什么。也是因为这个才想要自己的崽儿,臭狼什么都会了,可惜他不是个崽子。
想想照顾女儿也真是糙了,秋日里那尿布一天能换七八条,晚点儿把尿正副衣裳都得换。现如今还好一些,养了几个月熟悉了,知道抱她把把屎尿。原先她是不爱吃奶粉,换了别的奶粉又喜欢了。玉儿嘱咐我这奶粉得让她吃到三岁,吃好了才好。我同臭狼不太懂这个,现在是每天三顿奶,空下来给她喂别的,肉汤菜汁儿果子水。这崽子也和玉儿一样,爱吃甜的,清淡的。
我同臭狼倒是容易饿了许多,今儿早一盆白菜粉条?我一下子吃了一碗半,臭狼吃了两碗,剩下的就成了点心。多半午饭时他会都吃了,另煮些粥给我和女儿。
忙的时候也没空陪女儿,闲的时候就是同臭狼交换着抱她,一块儿窝在长椅里看她笑,看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吃。她睡了我们就做自己的事儿,臭狼收药,我看铺子偶尔去看后院的一窝兔子,回来了一块儿理好了药就相互陪着下会儿棋。他如今也不敢再念叨着那些…,我的耳根子很是清净。自然了,女儿只要一哭起来我们便是再抱一会儿都不能,必得有个人先冲一口奶,去拿干净的尿布,一个抱着崽子把尿,给她洗洗身子,醒了后得抱她去哪里走走看看,得个新鲜。臭狼也不让走得太远,他得看铺子,不舍得我俩走得太远了。壹趣妏敩
今年,玉儿的人身已经三十二岁,宝儿虽磕磕绊绊的也带大了。这三只崽子里玉儿喝的药最多,到了两个女娃儿比他好养许多。那日见了玉儿的原身直到现在还是不是很放心,从小他一发汗就给喝药,后来不见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现在也大了,他自己的女儿也六岁了,我同臭狼也不再给什么药了,凡是给他带过去的都是些活血补气的。
小崽子没来之前我总是想着玉儿,担心他和宝儿在外头有什么不好,如今也看开许多,路是他和万重山自己择的,我这个局外人说再多也无用。放不下的是万重山和他自己,我再也没有理由碰他了。我穿好自己的衣裳,也穿好玉儿的。往后不是不能了,也不是说我同他这样的关系是错的。我只是不明白,玉儿也不愿意说开,有时候回来了见了臭狼亲近我便心下生结。
臭狼许久前就知道这事儿了,偏偏他也不说什么,不言是非对错,只让玉儿小心一些。也是几年前了,后来他再回来碍着臭狼也在同一张榻上也只敢拉着我的胳膊缠缠。我是不在意这些事儿,臭狼自己也明白,玉儿从小就不喜欢他,毕竟不是从他肚子里挖出来的崽子。
女儿倒是好些,虽然是好动了点儿,不过臭狼也照顾得来,常常能给她啜啜,就是吃空气崽子也高兴了。不过这崽子已经在咿咿呀呀的了,我同他都有些犹豫他的称呼,不知道教崽子叫他什么才好。想教女儿叫他阿娘也不太合适,怕她分布明白雄雌。我同臭狼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怕旁人说她不懂事儿。可臭狼也不是她的亲爹,我也不想她叫臭狼爹爹,想来想去还是择不出一个称呼,这事就暂且放下了。
是我做得不妥当了,入夜后臭狼上了榻果然伤心起来,想去摸摸她的下巴又不愿意了。
“小狐狸,你说我是你的什么?你是岐儿和我的,可是岐儿非说你是他的,不愿意让你叫我一声爹。干脆长大了你偷偷喊我娘…让我也觉得咱们是真正的一家子好不好?来拉勾勾…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呢,岐儿怎么把我当外人了。是不是这两日我做的菜太难吃了,放了猪油,他不喜欢吃…你喜欢吃肉吗?我明日给你偷偷喝点油汤,可香甜了。还有还有…那个李子也能吃的,我碾碎了再喂你,你爹爹可挑嘴了,你不要学他,宝贝,你瞪眼干什么啊?听到了没?总不能只吃奶…”我静了心守在外头听着,心里头是高兴的,很久很久后才走进去。
“好了?通不通畅?”臭浪一转过脸便笑,我直解了绔裤上去:
“上个茅厕也问,真是有年纪了多话。”本想就此过了这话茬儿睡了,谁知道一爬上去又见女儿咬他,忙强行抱走了,硬生生哭了会儿。臭狼也不知怎么了,抬头看了我一眼竟不放开了,不一会儿便全解了自己的上衣,将女儿抱了过去。不给她咬那儿了,抱得下去了点儿,咬他的腹肌。原本还哭得厉害,这一咬上去就不哭了。我那柔软幼小的女儿就这样被他抱去‘奶’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可心里头就是不舒服,总觉得这头狼他抢了我的崽子。崽子又喜欢咬他的肉,我总觉得自己是被崽子不要了的,鼻头一酸便落泪了,索性背过身不看,安慰自己臭狼只是喜欢崽子又要不上,他不是要抢我的。我也不再是那样不懂事的狐狸了,换作从前怎么的也会和他闹翻脸。
可惜醋意还是很大,不到半刻便把女儿抱回了怀里,臭狼不住地问:
“岐儿是怎么了,不让她认我,抱抱哄一会儿也不允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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