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钟离君大人呐。”熊午良扫了芈费一眼。m.sxynkj.ċöm

  “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愁事儿啊?感觉一段时间没见,您瘦了不少啊,眼袋都出来了……”

  “敢问来我平阿县,有何指教?”

  “一万金的帐,不是已经结清了吗?”

  芈费喉头一梗,噎住了。

  能不能不要见面第一句话就提这事儿!

  握草,想起我那个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钟离县,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芈费强压怒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确已结清……”

  “帐都结清了你还来什么?”狗腿子石二挺身而出,站在熊午良的身前,单手拎着一根木棒,立着眼睛,冲着芈费大声喝问道。

  看架势,很有几分恶仆的味道。

  芈费大怒。

  又扫了一眼边上虎视眈眈的一千多壮汉。

  气势又弱了下来。

  “曲阳君。”

  “你滴部下,太没有教养了……”

  熊午良瞅了瞅芈费,见他的眼神时不时就带着笑意往两岸的堤坝上瞟,终于明白了这厮的来意。

  原来也是听说本君在平阿县修建堤坝——

  来看热闹的!

  但是,人家湖聪县令是为了黎民的安危,不顾自身性命直颜上谏,目的是为了帮助自己修正错误。

  而这个芈费,则是不怀好意,纯纯来看笑话的。

  果然,芈费双眼一眯,怪声怪气地说道:“听说君侯在平阿县为了治理水患,力排众议修筑堤坝。”

  “如今以我来看,这大坝已经成型,想必一定是稳如磐石、坚不可摧啊!”

  “不愧是曲阳君!一出手,便轻而易举地治好了平阿县的百年水患痼疾!”

  “如此大手笔,实在是令芈费佩服!”

  “以君侯之治水大功,必定为平阿百姓记念,说不定百年之后,还要为芈良大人立祠啊!”

  芈费抚须,笑容满面。

  咱是老阴阳人了。

  熊午良扫了芈费一眼,懒得和这厮废话,冲着众人大手一挥……

  芈费大惊失色:“熊午良,你要干什么……”

  却见根本没人搭理他。

  两排赤膊的军士,扛着硕大的水车轮盘,踩着水坝走到了淮水中心。

  开始安装水车。

  芈费老脸唰地一下又青又白!

  这样赤裸裸的无视……还真不如揍我一顿!

  不消多时。

  “主君,三十架水车,俱已安装好了!”

  “只要洪汛到来,上游涌来的水流没过水坝的高度,便可驱动水车转动!”

  熊午良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一旁自感受辱,脸色难看的芈费响亮地冷哼了一声!

  引得众人侧目。

  芈费冷笑着,也懒得再掩饰了,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道——www.sxynkj.ċöm

  “熊午良,你这堤坝倒是修得又平滑又漂亮。”

  “可惜和你一样,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货色。”

  “别以为你侥幸打了两场胜仗,便也觉得自己有几分斤两了。”

  “不过都是侥幸罢了——若是换我来,未必比你差!”

  石二大怒,噌地一下上前一步:“放肆!”

  湖聪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就算这熊午良再怎么不靠谱,毕竟也是自家的主君,总轮不到芈费来阴阳怪气。

  芈费左右看了一下,没看见芍虎那个二愣子。

  胆子更大了几分!

  “怎么,你们不服气?”芈费冷笑连连。

  “本君还真就明着说了——你这堤坝,鸟用没有!”

  “眼下汛期将至,不出三天,这堤坝必定会被潮汛冲垮!”

  “居然还敢在中间修一堵水坝?”

  “蠢呐,蠢哉!”

  “伐越之战,居然让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竖子立了大功!”

  “这平阿县,马上就要毁在你的手中了!”

  听着芈费略带羞辱的话,湖聪终于忍不住了——

  “钟离君大人,我平阿县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教。”

  熊午良满意地扫了湖聪一眼。

  好样的。

  私下里你可以对我这个领导的决策有意见,但是在外人面前,咱们还得是一个山头的。

  这湖聪,也是个好员工!

  芈费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头大笑:“确实不关本君的事……”

  “等到水漫平阿的时候,本君会给你们提供两三石粮草救济的。”

  湖聪大怒。

  两三石粮草?

  你可以羞辱我,但不能羞辱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平阿县!

  熊午良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冷笑一声。

  这芈费,太不识抬举了。

  居然敢到自己的地盘,这么嚣张。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正当熊午良打算给这厮来一顿乱棍的时候……

  “主君!”一个芍湖军士卒驾着马,从上游的位置狂奔而来!

  “来水了!大水!”这骑士不顾自己胯下的马已经口吐白沫,仍然拼命地鞭打。

  哄嗡一声。

  如同平地炸开了锅。

  湖聪当场亡魂大冒,看着堤坝边上这千余士卒,还有面前的熊午良,嘶吼一声——

  “快!离开此地!”

  “这堤坝,扛不住的!”

  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那报讯的骑士,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但是浪头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众人已经听见了轰隆隆的响动声,感受到脚下的堤坝在微微抖动。

  这是大水来临的征兆!

  芈费整个人都吓傻了。

  握草,要不要这么巧。

  我确实希望这大水把平阿县洗了,但是,你别赶着我在堤坝上的时候来啊!

  这岂不把劳资也一起淹了!

  芈费疯也似地跳上来时的马车,冲着车夫大吼:“快,快跑!鞭子快甩起来!”

  那车夫也吓坏了,狠甩鞭子,马匹吃痛,悲鸣一声,拉着芈费向远处奔逃……

  湖聪木然了。

  他知道,每年的潮汛会有多大的水势。

  已经太晚了,跑也没用了。

  包括正在狂奔的芈费在内,站在堤坝上的所有人,都别想生还……

  浪头涌来,已经看得见白色的浪花了。

  湖聪叹了口气,挺直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爹,娘,孩儿没给你们丢脸!

  虽然没能阻止熊午良这个不听劝的蠢货,但好歹,孩儿用性命,保护了一县的黎民百姓没有遭受更大的损失……

  湖聪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浓烈的水气,裹着尘土的味道……此刻的他,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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