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许安然的话,小柳氏恍然抬头,目光恳切地望着常嬷嬷,只是并没说话。
常嬷嬷是小柳氏的奶嬷嬷,陪着她长大不说,更是为了照顾她一直没有嫁人。她只把小柳氏当做自己孩子般疼爱,为她出谋划策,倾尽全力,即便做那些腌臜事也从不后悔。
如今见小柳氏被逼到如此境地,她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心疼,心知若是迈不过这个坎,不只自己,就连小柳氏和许安然也都不一定保得住。
可这谋害主子的罪名,常嬷嬷心知自己担不起,一时也没了主张,只呆呆地不言语。
段晚宁知道此时她们主仆三个都需要有人推一把,好也罢坏也罢,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三姐姐这话说的,好像是常嬷嬷自作主张监视谋害主子小姐,可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小柳氏眼睛一亮,对着常嬷嬷哭道:“嬷嬷,你从小照顾我,我知道你这么做定是想要为了我好,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陷我于不义啊?”
常嬷嬷心登时凉了,这话等于给自己定了罪,她若是辩驳,那一场情分总是没了,更何况旁人还不一定会信。
望着自己从小疼爱长大的小柳氏,常嬷嬷叹了口气,当年大小姐染病不起,小小姐非要来公府侍疾和许知全眉来眼去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自己一直极尽全力帮衬的人是没有良心的。
也罢,权当自己所托非人罢。
常嬷嬷把心一横,终于站了出来。
“都是老奴不好,让小姐为难了。”常嬷嬷说话的时候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波澜,她郑重地撩衣衫跪在地上,冲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老奴自小姐出生起便服侍于她,又跟着陪嫁来公府多年,从未曾出过半点差错,知道这罪责严重,必定是不敢让小姐知道的。只因太过疼爱小姐,怕四姑娘上京来让她不悦,这才暗自做下这些事。只想着让小姐眼巴前清净一些,谁知道弄巧成拙,老奴也不辩驳什么了,就请老太太发落吧。”
“常嬷嬷……”小柳氏这回是真的哭了,上前抱住常嬷嬷跟老太太求饶,“嬷嬷知道错了,老太太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许安然见她如此,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常嬷嬷一直跟着小柳氏,若是以后不在了,小柳氏伤心且不说,缺了一个助力倒是真的。
陶然院里从刚才几个婆子咋咋呼呼要抓人,到现在主仆全都哭哭啼啼地求饶,局势翻转也不过这一会的功夫。
段晚宁却稍嫌不足,她还备着后手,看来今天是用不上了。不过她也想过很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因为所有的事都是常嬷嬷出面,小柳氏自然可以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摘干净。
但也就只有这一次了,段晚宁的目光停留在抱头痛哭的小柳氏主仆身上,心思却已经反飘远。不知道迎水庄现在怎样,玲珑醒过来没有,法宏寺里还有个白四礼,都是需要她处理的事情,与之一比,眼前这群乱七八糟,真是惹人厌烦。
“好了,都别哭了。”老太太拍了拍扶手,“如烟,常嬷嬷犯了大错,你却叫我饶她这一回,那你能保证没有下一回吗?”
小柳氏闺名如烟,只不过老太太只是偶尔才叫她这个名字,也只有郑重其事的时候才会如此。因为大柳氏名叫柳含烟,当年府里上下都烟儿烟儿地叫,等小柳氏嫁过来,平常时候反倒不好再叫她名字了。
老太太说完,却不等小柳氏答话,而是接着划下道来:“毕竟常嬷嬷做的都是针对四丫头的,若说饶过她,也得四丫头发话才行,是不是?”
许怀山皱了皱眉,上前道:“老太太,这怕是不妥。”
老太太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只望着段晚宁:“四丫头,你觉得呢?”
小柳氏赶忙转身,冲段晚宁道:“四丫头,常嬷嬷虽做了错事,可好歹她年岁大了,老糊涂了,你看在她一把年纪一身病痛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吧。我叫常嬷嬷好好向你赔礼,常嬷嬷,你快。”
常嬷嬷也转了个身,冲段晚宁磕头:“四姑娘,老奴知错了,求四姑娘饶了老奴这一回,老奴必定痛改前非,将来……”
“常嬷嬷。”段晚宁打断她,“你叫我如何饶你这一回呢?”
众人愣了一下,常嬷嬷试探着问:“四姑娘的意思是?”
“你希望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现在我们离开陶然院之后就像这些事从未发生过一般,该如何如何。是不是?”
常嬷嬷和小柳氏对视一眼,怯生生道:“四姑娘宽宏大量,必定体恤老奴。”
段晚宁垂眸,轻笑一声:“那好,我答应你。”
“宁儿!”许怀山急急地道,“你要想清楚。”
王氏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段晚宁,轻蔑地哼了一声。
常嬷嬷显然吃了一惊,旋即大喜过望就要磕头,却被段晚宁拦住。
“先不急着谢我。我还有一个条件,你若是答应了,那么就像刚才说的,这事翻篇。否则,老太太、太太不给我做主,我就报官。”
老太太轻咳一声,端起茶轻啜一口:“四丫头这是连我也信不过了。”m.sxynkj.ċöm
段晚宁笑笑:“老太太若是愿意给孙女做主,这事刚才便已了结了,不是吗?”
老太太一噎,并没说话,只是手中茶盏重重地放在茶几上,茶水洒出来好些。
段晚宁不为所动,继续问常嬷嬷:“想好了没?”
常嬷嬷咬咬牙:“好,四姑娘请讲便是。”
“那也不急。”段晚宁上前一步将她搀扶起来,“你随我回西园,我再和你说。”
因为给她安排的院子在许府最西面,又是个没有名字的小地方,所以大家都叫西园,段晚宁也就随着叫了。
常嬷嬷看了眼小柳氏,见她并没什么表示,便点头答应下来。
“如此安排,祖母还满意吗?”段晚宁含笑冲老太太福身,“祖母”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老太太人老成精,就算听出她话里意思仍旧不动声色,只淡淡“嗯”了一声,扶着王氏的手站起来。
“人老了,哪里都好受,坐一会就腰酸腿疼。老大媳妇,跟我回去帮我捏捏腿。”
“好。”王氏答应一声,搀扶着老太太出门去了。
许怀山自然也不好久留,他一个外男,若不是为了给段晚宁撑腰,怎么也不会跟着到陶然院来的。此时老太太已经走了,他便也跟小柳氏告辞,
小柳氏哪里顾得上他,胡乱应付两句便借口头疼回房去了。
等众人散去,许安然恶狠狠地瞪着段晚宁,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今天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记住了,我早晚叫你好看!”
段晚宁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许安宁!”许安然咬牙,冲着她背影发狠,“我不会饶了你的!”壹趣妏敩
一路上往回走,阮怡禁不住感慨:“就这么着了呀?”
“不然呢?”段晚宁斜了她一眼,“你还想如何?”
“只揪出个常嬷嬷,一个替罪羊罢了,没什么意思。”
“替罪羊也有替罪羊的好处。”段晚宁勾了勾唇角。
回了西园,段晚宁把刘妈妈叫来,叫她带常嬷嬷到厢房安顿,叮嘱她要好生对待但一定要看住了人不让离开房间。
刘妈妈自然应下,带着已经蔫了的常嬷嬷去了厢房。
阮怡打来热水给段晚宁洗过脸,才道:“云雀跟着咱们回来了,还叫她做以前的活计吗?”
“嗯,该如何便如何。”段晚宁道,“叫她不用担心,以后也不会有事的。”
“那灵芝呢?”阮怡想了想道,“她没跟着来,但估摸着在陶然院也好不了。”
段晚宁把头上的发簪取下来,拿了梳子梳头,听了这话抬眼望着镜中身旁的阮怡:“你想怎样?”
“奴婢想着,能拉拢还是拉拢过来的好。”阮怡似是已经想好,“她老子娘都是府里的人,当年的事一定知道一些,不如就顺着这根藤,摸到当年韩氏的瓜。”
“也好。”段晚宁放下梳子,起身往床边走,“但无论她答不答应,都要盯紧了。否则叫小柳氏提前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就什么都晚了。”
“奴婢记下了,我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段晚宁叫住阮怡,“信都送出去了吗?”
“已经安排了,小姐放心。”阮怡甜甜一笑,走过来替她铺床,“先踏实睡一觉,晚点还有的您忙呢。”
段晚宁点点头:“晚上你随我一起吧,点苍派的剑法独辟蹊径,你正好练练手。”
阮怡又惊又喜:“小姐你说真的啊?我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段晚宁打了个哈欠,“有我在你不用怕,有什么本事尽可施展。你的功夫练了多年,总是缺少实战,今儿正好是个机会。”
“好,好好!”阮怡点头如捣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你也去歇歇吧。”段晚宁上床躺下,“今天安排人看好了常嬷嬷,明儿再说她的事。”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段晚宁便醒过来,她自来睡觉不多,略作休息便又神采奕奕。
阮怡在隔间听到动静也起身过来,揉着眼睛问段晚宁怎么不多睡会。
“你去看看展怀回来了没,我不放心玲珑。”
阮怡点点头,去不多时便回屋,一脸兴奋地给段晚宁说:“小姐,刚才我经过陶然院,见里面乱成一团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
“好像是太太,说是喝着茶就厥过去了,手脚抽抽口吐白沫,三姑娘那个哭啊,老爷也赶回来了。好像还惊动了老太太呢。”
“哦?不应该啊。”段晚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明明收着劲儿打的。”
阮怡吐了吐舌头:“该不会是她装的吧?”
“四姑娘,四姑娘在吗?”刘妈妈在外面拍门,阮怡赶去开门,却见她急急地冲进来说,“不好了,四姑娘,常嬷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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