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下车前,再问了一句:“你真的不下来坐一坐再走嘛?阿原。”
盛原看向她,“不了。”
周倩只得独自下车。
她抱着那篮子鸡蛋,站在路边,看着盛原的车开走。
她有点失落。
为什么姜隐不在了,他还是不愿意和她有过多亲近?
周倩不明白。
*
盛原驱车从周倩家离开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周家村,而是转个弯,来到周家村卫生服务站。
上午的卫生服务站开着门,透过玻璃窗,盛原可以看到有几个来自东部支援的医护人员坐在里面。
盛原坐在车里,安静地看着。
他想,如果姜隐还没走的话,现在也许坐在这里面上着班。
思及此,他有些怅然。
在卫生服务站门口待了十几分钟后,盛原驱车离开。
他并没有离开土门镇,而是辗转又去了土门镇中心卫生院。
他将车停在卫生院门口,摇下车窗,看向卫生院里面。
卫生院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正忙碌着。
院区里的海棠树过了花期,此刻已经凋谢了花朵,只剩下枝叶翠绿。
夏季的阳光浅而明亮,从道路两旁的槐树中间照射下来。
知了藏在树叶中间鸣叫着。
欣欣向荣的夏季,岁月静好的夏季。
盛原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依稀想起曾经几次出入卫生院。
他还是没忍住,将车熄火,下车进了卫生院门诊里面。
他看向姜隐曾经看诊的办公室方向,他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护士台前的芳芳抬起头来,不经意间看到坐在凳子上的盛原,她隐约觉得他很眼熟。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见盛原还坐在那儿,她除了好奇之外,也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就是之前下雪天坐着干等姜医生的人。
他怎么又来了?
芳芳疑惑,怕他有事,走过去询问。
“你好,先生,请问您要挂什么科吗?”
正陷入往事中的盛原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芳芳疑惑又关切的面庞,忙摆摆手,“没事,我坐在这里,一个人。”
“请问您是在等人吗?”芳芳关切道。
盛原犹豫了一下,“没有,我一个人,谢谢。”
芳芳见此,也不便多问,转身欲走。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首,“请问,您是在找姜医生吗?”
盛原愣住,“啊?”
芳芳解释:“姜隐,姜医生,泌尿外科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盛原有一种错觉,似乎姜隐回来了,正坐在那间可以看得到海棠树繁盛生长的小办公室等他进去。
他错愕地看着芳芳。
芳芳被他的眼神搞得一头雾水。
“你,你不认识姜医生啊?”
“她不在这里吧?”他用了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芳芳。
芳芳反倒笑了,“是啊,姜医生不在这里坐诊了。”
她觉得他真有趣。
她怕他不知道姜隐去哪儿了,好心道:“姜医生回东部泽州了。”
盛原也笑了,笑话自己竟如此傻愣。
“谢谢。”
“不客气。”
芳芳回了护士站,再抬头看一眼盛原,拿出手机给姜隐发了两条信息。
*
此时的杭城东港医院。
姜隐正跟着肖金泉观摩完一场腹腔镜下肾上腺肿瘤切除手术。
观摩完后回到办公室,刚拿起手机,就看到芳芳给自己发了两条信息。壹趣妏敩
“姜医生,那个人又来卫生院等你了。”
第二条信息是芳芳偷拍盛原坐在椅子上等候的照片。
姜隐点开照片,放大。
照片里的盛原,侧着脸,眼神看向曾经姜隐办公室的方向。
姜隐很是惊讶,问芳芳这是怎么回事。
芳芳回复:“说来也是奇怪,那个曾经大雪天给你送东西的人又来了,他是不是不知道你已经回泽州了?他在门诊外边的椅子上坐了很久。”
姜隐心里动容。
芳芳问:“他是谁啊?”
姜隐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遂转移开话题,询问芳芳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芳芳说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也没有头痛脑热的问题了。
姜隐就着这个事情和她寒暄了两句,把盛原的问题给搪塞了过去。
*
姜隐虽然和林绪之共事,但是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礼貌和疏离。
除工作之外,姜隐并不和林绪之有任何的互动。
高怡晨则在工作之外,时刻注意着林绪之和姜隐的关系。
经过几天的观察,高怡晨也看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是姜隐在避开林绪之。
高怡晨心里虽然没那么戒备姜隐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心里想了个主意。
趁着一次午休,高怡晨找到独自在一楼咖啡店喝咖啡的姜隐。
高怡晨也点了一杯咖啡,旁若无人般地走到姜隐对面,坐下来。
“师姐,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姜隐点了一下头,“你坐吧,没有人。”
高怡晨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加了冰块的拿铁,很有食欲。
“真羡慕师姐你啊。”她轻飘飘地冒出一句话。
姜隐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高怡晨笑着说:“真羡慕你啊,师姐,肖教授一有重要的手术,就会叫你观摩或者让你做医助。我来了东港这么久,都没有这种机会呢。”
话虽如此,但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妒忌。
她本身对精深的医术没有太大的向往,她唯一想抓住的只有林绪之的爱情。
姜隐没说话,总感觉她话里有话。
高怡晨喝了口冰咖啡,再次摇晃了一下杯子,“这种含添加剂的咖啡是真的……不纯,只能当饮料喝喝,解解乏。”
“你想说什么?”
“师姐,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你今年二十九岁了吧?”
“所以?”
“哎呀,师姐,你别这么充满戒备啊。”高怡晨笑眯眯,托着腮帮子看着她,“我这个人呢,虽然医术没你精湛,但我会享受啊,所以,师姐你在工作之余可以恰当地娱乐一下,在生活中也要好好享受。”
“嗯?”
“师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怎么样?”高怡晨这才真正切入话题,“师姐,你这么优秀,肯定也要找个城市精英啊!我同学海归金融硕士,在投行做研究员,父母都是杭城土著,钱江边上有别墅,师姐考虑吗?”
姜隐微微皱起眉头,“相亲?”
“是啊,怎么样?”高怡晨来了兴致,“如果这个你不喜欢,我可以给你介绍别的,医学同行也有的,要不先给你看照片?”
高怡晨说着,掏出手机。
姜隐连忙制止她,“不用了,高医生,我现在不需要相亲。”
“哎呀,师姐,别害羞嘛。”
“真的不用了,我现在还不想相亲。”姜隐婉拒,“谢谢你的好意了。”
她端着纸质咖啡杯站起身来想走。
高怡晨一把拉住她,“师姐,你就看看嘛,人家真的很优秀的!”
“我未来不一定留在杭城发展。”
“泽州也有啊,你想要什么样?医生?公务员?还是做生意的?”
“我不用。”
“为什么呀?”
“谈恋爱影响我工作。”
趁着高怡晨愣神的功夫,姜隐赶紧溜走了。
下午上班,姜隐都尽量躲着高怡晨。
她现在可怕别人给她介绍对象。
临下班前,顾云婕给姜隐打了个电话,约她在西湖边的一家餐厅吃饭。
顾云婕难得会约她吃饭,故姜隐欣然赴约。
下班后她赶到吃饭的餐厅已是傍晚六点。
餐厅是在梧桐树旁的独栋小洋房里,夕阳的光影,照射在小洋房里,显得高雅而温馨。
湖旁边人声鼎沸。
姜隐走进餐厅,餐厅里放着轻音乐,甚是雅静。
顾云婕定在二楼一个小包间里。
姜隐掀帘走进。
小方桌旁,依然坐了四个人。
顾云婕、汪志刚,还有一个戴金丝边框眼镜的年轻人。
三人看到她进来,都看向她。
姜隐见席间有陌生人在,稍微愣了愣,才走过去,落座。
“妈,汪叔叔。”她向顾云婕和汪志刚打招呼。
目光落到那个年轻男人身上,她带着好奇和疑惑。
顾云婕笑着说:“音音,这是赵捷,你汪叔叔的侄子。”
姜隐朝赵捷点点头,笑了笑,“你好。”
“你好。”赵捷也朝她微笑。
赵捷白净、斯文。
顾云婕很喜欢他,对姜隐介绍道:“音音,赵捷是一名律师,今年三十岁,和你年纪相仿,我想,你们会有共同话题的。”
此言一出,姜隐立马就意识到了顾云婕的意思。
姜隐脸色微变,“妈?”
“来,点菜吧。”
顾云婕把菜单递给姜隐。
姜隐看向赵捷,赵捷朝她笑一笑,示意她点菜。
姜隐压下心头的不悦和疑惑,先点了菜。
顾云婕又把菜单传给赵捷。
互相点了菜之后,汪志刚通知服务员上菜。
等菜期间,汪志刚询问要不要喝酒。
他叫服务员上酒单。
酒单非常有趣,是贴着剪贴画的手作酒单。
顾云婕摆摆手,“今天我不喝了,你可以喝,如果你想的话。”
汪志刚又询问赵捷。
赵捷说:“叔叔,我要开车,就不喝酒了。”
汪志刚想一想,也是,索性他也不喝了。
姜隐不想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从窗户外望出去,可以看到西湖的美景。
初夏的莲花绽开在湖水里,绿叶粉花,接天莲叶无穷碧。
夕阳落下最后一道余晖,路灯渐渐亮起。
城市的喧嚣夜景已经逐渐显现。
窗外,暑气带着蝉鸣声声。
窗内,冷气正好。
顾云婕在和汪志刚聊着音乐上的事情。
姜隐毫无心思的望着窗外,脑海里想着盛原,想着那辽阔的旷原,也想念那片沙漠和那座林场。
隐约间,姜隐听到顾云婕在向赵捷介绍姜隐的情况。
“音音她虽然是本科毕业,但是现在已经是主治医师了,泌尿外科专业,这段时间在东港培训学习,也许以后会到东港工作……”
赵捷顺着顾云婕的话夸赞姜隐年轻有为。
顾云婕轻唤姜隐:“音音。”
姜隐这才回过神来,眼神茫然地看向母亲。
顾云婕说:“音音,你和赵捷多聊聊。”
姜隐便看向赵捷。
赵捷正饶有意思地盯着她。
“这段时间在东港培训,很辛苦吧?”他扯了个话题。
姜隐说:“还好,不辛苦,工作都这样。”
“平常值班多吗?”
“看排班。”m.sxynkj.ċöm
“手术呢?”
“在东港还轮不到我主刀。”
顾云婕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觉得无趣,便替姜隐询问赵捷,“赵捷,你们做律师的,是不是哪里有案子,要去哪里打?”
“一般是在被告住所地打官司。”
“那也是要经常满地跑。”
“是啊。”赵捷笑道:“有时候忙起来,可能家里也不顾上,所以……”
他看向姜隐,意有所指,“还是医生比较好,一直在一个地方工作,不用出差。”
“是啊,这夫妻在一起过日子,得有一方是稳定点的。”顾云婕接话道。
姜隐低头,喝了一口茶。
汪志刚看出她的尴尬,笑道:“音音啊,赵捷他比你大一岁,我们想着,也许你们可以做朋友,所以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
赵捷说:“音音,你在杭城培训期间,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这段时间都在杭城,案子也都在杭城。”
“是啊,音音,一个人在杭城闷得慌,可以让赵捷带你四处逛逛,赵捷可是地道的杭城人。”顾云婕说。
说话间,牛排、鲜虾芦笋烩饭和牛油果芒果沙拉上来。
姜隐点的是鲜虾芦笋烩饭,她尝了一口,觉得奶味太浓,有点甜腻。
赵捷见她没有点牛排,吃的主食是烩饭,问道:“你不喜欢吃牛肉吗?”
姜隐摇摇头,“一般般,不太爱吃。”
“那其他肉类呢?”
“我比较喜欢吃海鲜。”
顾云婕闻言,笑道:“音音她有点挑食,小时候就这样,现在跟着她爸一起住,也被惯坏了的。”
姜隐没有理会母亲的话,专注吃饭。
烩饭吃到越后面,越腻味,姜隐连吃了好几口沙拉才解腻。
吃完饭,汪志刚看向外边的西湖美景,“这个天,晚上散散步倒是凉快,白天太热了。”
“正好,吃完可以沿着湖边散散步。”顾云婕看向赵捷和姜隐,“你们没其他事的话,可以先出去散散步。”
“待会儿阿捷你送音音回去吧,我和你顾阿姨还有点事要谈。”汪志刚交代赵捷。
赵捷点头,“叔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音音平安送回去的。”
对此,姜隐也不说什么,拎起包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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