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周子煜回答,蔡袅袅又自说自话道:“不过,舅舅您也别为难,我也没说不愿意去见他。但是我有几个条件:第一,进去之前您一定要派人把牢房仔细检查一遍,确定牢门锁严实了,我隔着门与他说话,他想要挟持我或杀我就没那么容易了;第二,如果这位黑道老大的势力真的如想象中那么强大,牢中的看守肯定有他的人,若他们里应外合把我拿下,肯定会找老皇帝谈条件,这个时候,舅舅,您一定要好好和老皇帝分析利弊,一定要告诉他我死了对赵显的影响有多大,一定要先答应拓跋恒,再想办法营救我;还有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进去之后,舅舅一定要带人把天牢里三层外三层地守好,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好让拓跋恒有所忌惮。”
说完,她又想了想,说:“暂时就这么多了,一会儿如果想到了再加,舅舅您觉得呢?”
周子煜:“……”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说,全被她说完了。第一次,这位当朝丞相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没一个小姑娘反应快。
见周子煜不开口,蔡袅袅一拍巴掌:“既然舅舅也觉得妥,那就先用饭吧,午后还可以休息一会儿,养足了精神我也好去和那位双面皇子斗智斗勇!”
周子煜看了看那盘刚刚被她吃完的包子,喉咙略有些干:“……那就先用饭吧。”
午饭过后,周子煜让人给蔡袅袅收拾出一间客房,供她休息。
蔡袅袅午饭吃得饱足,困意上涌,进了房间就开始呼呼大睡,圆润的脸颊酡红一片,完全没有要面对一个危险人物该有的紧张感,实在过于没心没肺了。
周子煜却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段时间里,他快速调集了人手,将下午可能发生的情况细细在脑海里过一遍,查漏补缺,将之前紧张之下一时间没有想到的漏洞填补上,这才看了眼天色。
日渐西沉,下人回复蔡袅袅还在熟睡。
周子煜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并不敢催她。这丫头性子古怪得很,就怕她有起床气什么的,到了天牢还没开始谈判,一言不合先把拓跋恒惹毛了。
冬季天黑得早,终于,在天光还算大亮的时候,蔡袅袅神采奕奕地出现了。
瞧着她精神不错心情也很好的样子,周子煜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
与人谈判,个人状态很重要,表现得越轻松越好。
马车哒哒地驶向天牢,蔡袅袅坐在马车里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看得周子煜越发感慨,一天之内接收到那么多消息,还要去见那样一个人,这个时候依旧能放松吃喝,真没几个人做得到。
马车在天牢门口停下,禁卫军已经派人将天牢团团围住,牢头和禁卫军首领正在待命,见到周子煜的马车,赶紧迎了上来。
周子煜看着蔡袅袅:“紧张吗?”
蔡袅袅:“紧张。”
周子煜:“我看你一直在吃东西,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
蔡袅袅瞪大双眼,无比认真道:“万一我真被拓跋恒挟持了,下顿饭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当然得多吃点了!”
周子煜:“……那下车吧。”能与蔡袅袅这样的人成为夫妻,他那太子外甥也不是一般人!
进入天牢之前,周子煜问禁卫军首领:“都检查过了?”
禁卫军首领:“回丞相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犯人安排在一个单间里,附近二十间牢房全部清空,牢房内外已仔细检查,守卫全部换成了禁卫军!”
周子煜看向蔡袅袅:“这下放心了?”
蔡袅袅指着身后的小水:“小水跟我进去。”
周子煜道:“可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水身手不俗,就算不能完成与拓跋恒的谈判,也要先保证蔡袅袅的安全。
再度走进天牢,蔡袅袅还有些新奇,上次被永康帝关进来,她整个人戚戚惶惶的,也没心思多看,这次她留心观察了下,其实天牢的整体环境还是挺干净的,毕竟是经常有大人物来视察的地方,里面关的犯人身份也不一般。
从阶梯一步步走入地下,过道里灯火通明,比上次进来要亮堂许多。
在牢头的带领下,在禁卫军首领的护送下,周子煜与蔡袅袅主仆来到了天牢最里面的一条走廊。
走廊两面并排十几间牢房,这是一间间铁牢,禁卫军三步一岗地守着,位于中间的一间牢房外面禁卫军又多了一倍。
蔡袅袅便知道就是这间了。
牢房用一根根铁柱子围成,附近几间都是空荡荡的,靠近之后,透过铁柱子可以看到里面盘腿坐着一人。
察觉到他们的到来,里面的人抬眼望了过来。
对上那双眼睛,蔡袅袅感觉心里很平静,没有害怕也没有紧张,或许是因为没有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杀意。
苍鹰,或者说拓跋恒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终于笑了起来,他眯起的眼睛尾部漾起几道纹路,整个人生动了不少:“丞相大人太过兴师动众了,我只是想找蔡小友说说话,如此行事当真太看得起我了!”
周子煜道:“人我带来了,阁下有什么话请说吧。”
拓跋恒站起身,身上的铁链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在他走动的过程中,蔡袅袅才看清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拴着铁链。
透过铁柱子,拓跋恒打量蔡袅袅:“丞相大人不会找个赝品糊弄我吧,怎么瞧着呆头呆脑的?”
周子煜还没说话,就听蔡袅袅道:“阁下又是谁?披头散发胡子拉碴,连脸都瞧不清,可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哈哈!”拓跋恒仰头大笑:“这下没错了,如此牙尖嘴利,一般人也仿不来!”壹趣妏敩
“藏头露尾、遮遮掩掩,这作风与我头次所见的苍鹰倒也相像。”蔡袅袅与他针锋相对。
被如此贬低,拓跋恒倒也不气,他看向周子煜等人:“我想单独与蔡小友聊聊,丞相大人还请行个方便。”
周子煜看看蔡袅袅,见她面对拓跋恒依旧神气活现、毫不示弱,便道:“我去外面等你,禁卫军就在附近,有事大喊一声即可。”
这话既是说给蔡袅袅听的,也是说给拓跋恒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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