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璇望着怀里晕厥的她,将她搂的紧,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抚摸着她柔软的乌发:“清雅,你也一直都值得,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一旁的惜意与芗芗看的伤心,低泣不已,好久才缓过神来将她半扶半搀着上了榻,转身对铭璇点点头——“娘娘,您真的要这样做吗?娘子若醒来,她会疯了。”壹趣妏敩
“一时之痛而已,很快会过去的。”
好久,她望了她好久,才端身走了出去,走到帷幔处又转身回来看了看她,抹了一把眼泪。
她逐而前去完颜雍的屋舍,为他端了一壶热茶,进屋来,便见了完颜雍朝着小明窗团坐,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冷冷的问了清雅堕胎的事情。
她征在原地:“是,大王,她喝下了。”
完颜雍瞬间泪目,却又强忍着泪水转头来:“罢,没了就没了,孤王的孩子多的是,缺这一个不缺,孤王要上表的东西已经写好了,便八百里加急送至宰相府邸,请姑父代为呈上。等皇帝允了,我这里就送她走,把她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装车送回她李家,送去辽阳。”
铭璇听了,点点头表示同意。又从侍女手上接下那壶茶,悄然为他斟一杯递上:“大王,喝些茶吧!也歇息下。”
他诧异问:“国妃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妾无!”
“你不替她求情?”
她摇摇头:“大王的安排,是最好的。”
她这样的平静如水,令他缓缓的愧疚浮上心来,双目的水雾再也拦不住,可表情还是硬生生的撑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身侧攥拳的手,指甲都要嵌进了肉里去,他缓了又缓,将杯中热茶饮尽。
痛着点点头:“是,是最好的,”接着又对国妃说:“走了好,走了好,再没有那样骄傲的女子了,再没有那样冰冷的女子了。往后我除了你,便再没有任何人在我心中。”
铭璇听后,默默的点头,明白了什么。
他拿起茶壶又斟了一杯茶说:“国妃,你回去吧!孤王想一个人坐一下。”
她作揖而退,流转的目光十分平淡,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见了杯子打碎的声音,祗候人随后惊呼——“大王您怎么了?”
她转身进屋,见了完颜雍如她所料的晕厥在围子榻上,身旁的祗候人焦急的呼唤。
“不必惊慌,你们都下去,令仅言召集府中人,结集在笒霖苑外。”
祗候人退,乃毕,她将完颜雍那壮硕的身姿扶住,令他平躺下来,再为他盖了一张被子,为他掖好被角。
她满眸泪光伏在床头低泣,那颤抖的手正捧着他滚烫的脸庞,弯下的身子,瘦弱若柳细,酥手的流连,至他的墨眉、鼻尖、红唇,乃至他的乌发,一寸寸皆是不舍。
“郎君,妾骗了您,您莫要怪罪,妾走了,大王保重。”
她挽着他的手,不肯离开,却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强忍着泪水关上门离开。
府里的所有人是听袖殷解释,才明白这一切的——圣上令乌林答铭璇入宫,可清雅与她情深,为了保全铭璇,她便提议说要替其入宫,她又见完颜雍犹豫不决,便说话激怒他,以至于他痛下决断将她孩子药掉,送她入宫。而铭璇,口中答应了让清雅替她入宫,却暗里让她放松警惕,也让完颜雍不在意,目的就是暗自将清雅的堕胎药换成迷药,在完颜雍的茶里放迷药,让两人昏睡,趁此良机离去,决心赴死。
阶下家奴婢仆,闻后而泣,齐排排列站在庭院中听着她临行前的嘱咐——进侍皆可领些钱财回家乡自行嫁娶,孤鳏之人可继续留在府里,再安排将一对子女放在李娘子膝下抚养,并极力鼓励众人在自己去后,荐李氏为正妃,为内帷之主。
泣下人再三而拜,她令袖殷带领着大家去领些钱财。她一人,迷茫的在廊上走着,经过张娘子的屋舍,便见其正往外走,神色凝重。
张娘子见到面色不佳的她,立马上前行礼:“娘娘万安。”
张娘子略有伤感——“娘娘,妾听闻清雅要替您去宫中,大王下令药了那孩子,我正要去看看妹子,娘娘如此伤心的样子,也是要去看她吗?”
她摇摇头笑着说:“不,你别去看了,我去了,她还在昏迷,太医要求静养。”
“那,可如何是好,大王果真如此狠心?她还是个孩子。”
“是,大王决定的。你有任何伤心、不平,万不可在此时显露,也免迁怒于你,这时候便回去吧!”
张娘子闻后点点头表示明白,乃转身离开,走到花庭中心,意识到廊上的她还没离去,便转身望着她,穿过那叠叠花影,见她妍丽明媚,站立的身姿修长,仿若春日的一朵牡丹。
张娘子对她笑了一笑,再揖首,乃离去。
她独自穿过廊桥、花庭、翠园、小池、假山水榭、亭台楼阁,最后回到了笒霖苑,召见了张仅言。
仅言默而跪拜不肯站立,纵使她万般请他坐起,如此,也只能看着他跪着说话。sxynkj.ċöm
她坐在那扇小轩窗处,正对着铜镜,铜镜中的女子,绝代风华,却不禁让她泪流满面。
“仅言,你是大王的进臣,我此去一别,便是永别了,往后,大王身边还劳你护卫。”
“你自五岁为大王伴读,二十余年矣,处事为人,皆有尺有度,有你安排,我亦放心了。大王这些年,坎坷艰难,唯不变一颗为民造福之心,只是他性格沉静,太仁慈,有些人见着他有声望了,便要想方设法忌惮、打压、欺辱他,不断的给他找难题,他都忍下了,为了我们这个家忍下了。”
“而如今,暴君当世,明里要拆散我与他,也是时候,我为这个家付出一些了,所以我选择如此,不辞而别。望仅言你待大王醒后,好好宽慰他,令他日后必定坚定不移,以仁易暴,推伐昏君,是‘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我走了……但我的心,还在这里,看着我的儿女,看着我的丈夫,便在这国府的上空,我必当好好看着,任何背叛和陷害大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说着,高提的嗓声,震的她面红耳赤,好久才平静下来凄凄的流泪,逐而撒手让张仅言退下。
万事皆安排好了之后,她没带一件物品,唯顺走了一叠书写的纸,卷于袖囊中问左右人——“那宣旨的中贵人可愿提前回宫?”
左右人轻答,说那人愿意,已经开始备车马。
“走吧!”她与袖殷对视一眼,鼓足着勇气走出去,离去时她那纤细若柳的身姿,在春来的簧竹中摇曳。
府中人见她离去,皆伏身跪拜在石道前,喊了句——“国妃娘娘万康!”
清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当她乏力的睁开眼睛时,便下意识的抚摸了自己的小腹,意觉那隆起的部分还在,便慌了起来。
她扶着身子掀帘而望,祗候人忙拥上来,她起身站于空堂间,回想着昨日她与铭璇的对话,猛的发觉事情不对,便问左右人铭璇的去向。
“娘娘呢?她在哪?我不是喝了堕胎药吗?”
侍女惜意不答,眼圈泛起水雾,逐而伏跪在她面前。
她愈觉得事情别有隐情,便惊恐万状,逐问芗芗。芗芗面无表情,双手揖礼,跪在她面前。
这异常的面孔,她瞬间想到什么,便披起斗篷、正起身姿往外走,直到她遇见所有祗候人都那样难过的样子,她才明白过来。
她立在花庭里,看着祗候人伏跪在她面前,她却再忍不住,一汪清泉奔流了下来。
“娘娘走了?”
无人回答。
她小碎步跑了回去,收拾了装束,穿了一身束身的衣衫,慌张的令下人拿了顶帷帽,便朝后院的马厩方向去。
左右小鬟惊呼而劝:“娘子,您去不得,您身怀有孕,奴求你了!”
她别开惜意的手,拨开侍女称心的臂弯。
余下小鬟全跪在她面前劝阻,让她一步也走不得。
“你们这在做什么,娘娘走了,为何不劝阻,为何要让她这般白白去送死,她早已打算自尽在路上,你们就袖手旁观吗?大王不知道这事吗?”她气的已经不能再语。
“你们若再阻拦,便直接吃了我一刀罢了!”她再不能控制,两行的泪水止不住的奔流,面赤耳红的在人群中间咆哮。
祗候人乃退,她牵了一匹马便匆匆踏上。
“娘子,您还有身孕,不如让奴们前去!”底下的小鬟劝着,她轻瞥了一眼便挥鞭扬长而去,自府邸后门出。
惜意见此乃速速牵一马而随其后,跑来的张仅言没来的及阻止,便也骑马前去,走之前嘱咐一句:“便替我叫醒大王,将此事告知于他,亦代我先谢罪。”
祗候人听后忙往前屋的方向去。
这时候,远处的山峦间,乌云密布,那团黑乎乎的云好似要压下来。
完颜雍被叫醒后,便有人细心为他解释这一切,他昏沉的跨于正厅的交椅上,点了一盏檀香在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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