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雍这话虽轻松,但这么一夸,旁边坐的香翎脸色却不大好,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看了一眼铭璇那样恬静的望着身旁的完颜雍,便将头给撇了过去。
“姐姐”
“嗯?”李洪愿将头摇了过来。
“您怎么看?”
李洪愿把嘴抿着,转了转手上的佛珠,眉目上下微动,端坐于交椅上沉吟着什么。
“我倒是也觉得璇儿想的对,的确依完颜亮的处事风格,他很有可能在篡夺皇位之后大杀功臣。”
“但……,如今,若是不站在他那边,难道我们要阻挡他篡位吗?咱们如今也就这个实力啊!”
完颜雍听后,敛了头,指间沙沙在衣袍上摩擦,心中纠结万分。
他望着低坐的清雅,眼睛左右眨动,似是在深思熟虑着什么,两双交叉置于膝上的手,不停的悄悄做着比划,那样子安静又饶有趣味。
“清雅!”
她好似没听到,苦思冥想中。
“清雅!”
当完颜雍叫她第二声她才猛的扬起头来,抿着唇角笑起:“唉,大王,怎的了?”
“孤王瞧着你思考着什么,你有什么法子吗?”
她嗤嗤一笑,点头之交再将目光转到铭璇身上:“我哪里有什么法子,胡思乱想罢了,我倒觉得了姊姊心中肯定跟明镜似的。”
铭璇蹙着眉头,将完颜雍的双手握住道:“大王,妾说了,怕委屈大王。”
“你说,无妨。”
她顿了许久才道:“大王,如今我们亦是没这个实力去阻止完颜亮的,但咱们也不能助纣为虐,一来思考您与陛下是堂兄弟,从小感情深厚着;二来,更害怕咱们助他袭位,他转手便对雍国府动手,所以,权衡利弊,还不如中立!”
香翎哼哼笑讥笑了几声,再摸着自个的圆肚子说:“还当娘娘有什么良策呢!中立了,待他登基就可保全府平安吗!”
清雅马上便看不下去,抿着唇角笑着:“嗯,我瞧这也不是什么良策,翎姊姊您心中肯定有法子,不妨您说说万全之策?”
“我……,暂时也没有!”她支支吾吾半天才道。
“既然没有,那姊姊您便听着即可。”
清雅收了笑来,将另一只手搭在铭璇膝盖上望着主君主母,挠着后脑勺道:“我笨拙的很,只会跟着姊姊唱和几句,大王莫介意!妾以为,此法虽不是什么万全之策,但若谨慎小心的行事,也是能过日子的。”
“不过,便要委屈大王了,在他面前低头,佯作害怕,”她细长的睫毛在那两泉泠泠眼眸边上下抬落。
“其实,人性都有共通之处,当今陛下登基后,大杀开国元勋,也就是见着了那些个臣子的势力和威胁,只要咱们雍国府的人,低头敛了笑来,他便会认为咱们怕他,认为大王您是个胆如鼠辈的贵胄子。”
完颜雍听后,温柔的冲她说了一句:“放肆!你这小女子才胆如鼠辈,孤王上阵杀敌时你还在吃奶呢!”
他轻轻别了头,勾起一抹趣意。
她自顾自的转着眼睛:“自是冒犯大王了,但话糙理不糙。所以,大王只要,不身官要职,不必承担什么责任,再如前些年一般走远些,天高皇帝远,久而久之您淡出朝庭,他也会忘了您的。”
“一点错处都没犯过的臣子,一丝威胁都没有的兄弟,他何必向你开刀呢?必是不会的。”
铭璇望着她认真的模样,便又将完颜雍的手拉的紧了:“大王,妾身以为清雅说的有理!”
“嗯,我也觉得这丫头主意不错,吾儿,到时自请远官便可,远在江湖,还可偷着闲儿,修身养性。”
清雅抿着嘴,将腰上的垂珠攥于手中把玩,又道:“嘿,我瞎说的,终归还是娘娘想的周全,我就瞎掺和。”
完颜雍观向庭院外,正是允恭捏着雪球扔向对面的允中;再回头来,又瞧了面前两位妾妃挺着大肚子辛苦的呼吸;而茶案侧畔有高堂在坐,两鬓已然萧疏斑白;身旁贤妻,已是添了些白丝在发间;还有那刚过门不久的小娘子,他还未好好照顾过她,甚至他都未曾给过她什么温暖。
他望着这满屋老少,眼眶渐渐湿润了,端坐了许久才道:“只要你们能平安顺遂,纵使让孤王跳入火坑子,孤也心甘情愿。”
“若某天新君立,我会低着头,哪怕受些委屈,回了家见着你们开心,我这心里头也是暖和的。”
“所以,便就如此决定吧!咱们国府都齐心协力,不在外头露头角。”
香翎被他这番为夫为父之勇给打动了,憋着嘴便流了泪来,红泪刷刷的掉。
他抬了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拭去,红着眼问:“傻翎儿,哭什么啊!”
“大王!您为咱们忍辱负重了许多年,妾心里头难受!”
“不难受,不难受,孤王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老少安,如今你和璃儿才有孕没多久,孤王最牵挂的便是你俩人了。”
他轻轻将她手拉着,再牵了张沁璃的手,接着便是清雅和铭璇的手,加他五双手驾在一起置于他宽阔的腿上。
“你们四人,往后,必定要同心协力将这几个哥儿姐儿的养好,将内府安置好,万不可起了内讧,记住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香翎和沁璃都红着眼点点头,清雅也抿着嘴点了头。
他说完后便又向母亲:“姐姐,那便如此决定可好?”
“嗯嗯,吾儿思虑周全,便就如此吧!”李洪愿点点头。
几人开了小家会后,便就聚在一块食过了早膳,再各自辞去。
清雅慢行于廊上,望着倾泻而下的大雪,自披风中提着右手接下漂落的白雪,再望着那红墙畔的一树梅花。
惜意上前来道:“娘子,您可是心里头不舒服?”
她回头望了一眼她,伸手折了枝花在手,边走边说:“今日,我竟也默认了他是个无情之人,心想着他如今这样残忍,是我往来未曾发觉他的秉性,还是他忽而变如此的?”sxynkj.ċöm
惜意笑了笑:“娘子真是个纯粹的人儿,势力是一时半会能凑得了的吗?自然是他早些年就有这个为君的心,只是未告诉您罢了!”
“唉,便就如此吧!我都嫁人了,还想什么想呢!如今便是一别两宽了,他欢喜他的,我欢喜我的,再也不会回到以前了!”
她将手中的红梅枝抛出廊外,转过廊角。
“娘子想开了便好,心里头也不必堵着慌。”
她转过头来笑道:“不是我想开了,而是如今不得不如此,如今,我嫁给了表哥哥,自然要事事要为雍国府着想,往事,有情也好,无意也罢,都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将自个儿的日子过好,人心里头也快活些。”
“自从那晚新婚之夜,我同他告别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他了,或许日子一长,便两两相忘吧!”
她长叹一声,便就脚步行的匆匆,穿过花径,掠过黄草,渐渐的远去了。可她心中还是万般不舍,甚至在夜晚会想起他,想起两人的往事,和他春上离去曾在城南对他说的话,便是这一别,她与他的心便隔了千山重阙。
一日晚间,清雅身服亵衣在妆台前卸下珠饰,拨着自耳上取下的珍珠耳环,再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只七宝璎珞环端详,一时间心绪迷然,思念一发不可收拾,她索性又将它放回了屉中。
她再轻置书橱旁翻书,找了一本《孙子兵法》,而后又钻到围子榻上的被褥里,靠着榻栏看书。
还没翻到几页便瞧了翠梅端了她明日要穿的衣物进来:“娘子,大王来了!”
“大王今日不是要宿在娘娘那里吗?”她轻置下书。
“八成便是娘娘让大王来的!”
他话音刚落,那完颜雍便身披着厚绒披风阔步走了进来,一屁股便坐在了她的身边:“哎,这允恭,非要闹着跟她嬢嬢睡,就那样大的一张榻子,他又长的壮实,真是把孤王给挤死了!”
他连摘了披风,又将桌上的一盏红腥腥的汤水一饮而尽。
“哎,那不是茶,那是翠梅给我炖的阿胶!”
他舔舔嘴道:“又不什么毒药,孤王实在是又冷又渴,一路走来都要把手冻掉了,还是娘子这儿暖和,”他说完便将手钻进了她的被褥中一通乱摸。
清雅被冻的忽而抽搐一下哭笑不得说:“我天爷呀!大王这手是个冰球儿。”
“所以孤王要暖暖啊!”
她望着他略带谄媚的样子,便就索性将他一双手给捂严实了。
他笑着,望着她独自看书恬静的样子,喉结便上下微动道:“娘子!”
“嗯?”她望了他一眼,又回了头。
“你爱我吗?”他半天才憋出来这几字。
她将书本扣下,一时间不好回答。
“大王都是快奔三的人儿了,老大不小了,还问这样的话!也不害臊,”她说完又继续看她的书。
他将她手中书撤走,环住她的腰身,粗豪的声音温柔而又霸道。壹趣妏敩
“孤王虽然老了,但你才十几岁,怎的便不能问了,再说你是孤王的娘子,孤王要鉴定你的真心!”
她望着他,双颊刷红了起来,又倔强的将他一双手给抛了出来:“明知故问,要这样,你便随便找了个姑娘让她给你暖手,看看她愿不愿意!”
他勾了她的鼻背说:“鉴定完了,你已经爱上孤王了!”
他绕有兴致的站了起来,当着两个侍女的面将她抱起。
“唉,大王这是做什么?妾身小日子还没过呢!”
他轻松将她抱起来,俯下身子吻了她的眉宇说:“想骗孤王,都七八日了,便是两趟也过了,你想逃出孤王的魔爪,休想!”
完颜雍略加不正经的说:“孤王便不信,这足足两月的专宠,下月那日子还来!”
“哪里会这样快!”
众侍女见状便低头笑着,纷纷退下。
他快速将她扑压在床,将红缦撤下,麻利的上了榻子,又是一夜的花前月下风流事。
夜间清雅醒来时,便瞧着他在偷偷的抚摸着自个的双颊,像是在欣赏什么名画一般,细观赏,精琢磨。
“娘子,你醒了!”他贴耳细语。
他再问:“现在……每晚,可疼吗?”
清雅模模糊糊的睁眼,征了许久,侧过了身子去点点头。
他又搂着她:“开始都是如此,不过是你年纪小罢了,往后便会好的。”
她盯着他瞧了许久,抚着肚子,吃力的坐了起来,冲帐外唤:“惜意,惜意!”
随后,惜意便进了屋来手里拿了一碗汤药,顿了顿递给了她。
完颜雍对这汤药很好奇,双肘撑着身子道:“你这汤药闻着便刺鼻,只见了每隔几日便喝着,怎也不见着怀上。”
她听后,洒脱地将药一饮而尽。
“太医说,我气血不好,是做姑娘时落下的根,定要好好调养,望大王不着急子嗣之事!”
她百般回味着口中苦涩,待惜意退下便蒙了被褥侧了身子去,红着眼眶。
他贴其身后搂着她道:“孤王同你打趣着呢!不着急,你还小。”
她望着面前的小镂格出神,将眼角的轻泪擦去,静静听着完颜雍在背后,说着亲密的话,做着亲昵的动作,这一幕,她曾对完颜亮想过。
可他,早已远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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