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想到只过了一夜,顾青就来主院请见凤泽。

  她来的时候,花南天正在为凤泽诊脉。

  “让她进来。”凤泽对师阳道。

  花南天按着凤泽的脉象,抬头看他一眼。

  凤泽眉梢一扬,“怎么?”

  花南天让他换了只手,慢慢道:“没摸准。”

  这话就有些扯了,花南天是百年难遇的医术奇才,天底下有他治不好的病,却没有他摸不准的脉。

  凤泽挑起唇角,“你也学会说笑了?”

  花南天重新按上他的腕脉,没有作答。

  顾青从门外走进来。

  她今日穿了身石青色的窄袖云纹衫,腰束弹墨长裙,长发高束,乌黑的发尾犹如一线飞瀑,高高地垂落下来。

  凤泽从未见过她如此利落的装扮,视线敏锐地扫过她全身,“有事?”

  顾青上前,“我的管事在外地看中一批货源,那边的商户要主事之人亲自去谈,我打算今日启程,特来告知殿下。”

  凤泽目光微微一凝,“你的病好了?”

  “昨日就没事了。”顾青道。

  凤泽沉吟半晌,“你身子虚弱,可再休养一阵。”

  “无妨。”顾青微微一笑,“我会带着药师一同上路。做生意赶早不赶晚,我怕去得迟了,看中的药材就被人抢走了。”

  凤泽深看她一眼,“夏茗即将复职,你把她的夫君带走,谁来照顾他们的孩子?”

  顾青微讶,随即摇头,“自然不会带宋药师走,我店里还有别的药师。”

  听她说完,凤泽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

  他盯着眼前的女子,似乎下一刻就想出言嘲讽,却又转头看了眼正在为自己号脉的花南天。

  花南天头也不抬,径自起身,“脉象不稳,我过会儿再来。”

  他离开房间,顾青拣了椅子坐下,对凤泽道:“你别生气。”

  凤泽眼中漾起一抹嘲意,“我为何要生气?”

  顾青沉默了一瞬,“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我很感激。”

  她的口气格外郑重,又因为太过郑重显出几分疏离。

  凤泽冷冷一笑,“你本就受我所累,用不着谢我。”

  顾青扯了扯嘴角,“幕后主使是谁?查到了吗?”

  “……凤元泰。”凤泽本不想告诉她,转念却又作罢。

  他不可能时时盯着顾青,只有让她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才不易被人所惑。

  “凤元泰为何要对你下手?”顾青问。

  “你说呢?”凤泽目注于她。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对皇帝寿宴之事并未深谈。m.sxynkj.ċöm

  凤泽不说,顾青不问。

  但不问不代表她当真没有想过。

  她见过凤泽与凤元泰针锋相对,这两人显然并不和睦。

  寿宴上突然出现的那封万民书处处指控凤元泰,虽然罪名最终落到隋文远头上,但要说这事与凤泽有关,顾青丝毫不会怀疑。

  “殿下与二皇子一派有深仇大恨?”不然何以解释双方都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

  凤泽屈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顾青,跟着我不是一件好事。”他冷然开口,“你说你想找一样东西,是什么?”

  顾青怔住。

  她在意识朦胧中,因一时愧疚对凤泽说了那句话,她原本期望他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她也有办法解释,但现在面对凤泽直截了当的询问,她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呢?

  说救你命的药也能救我的命?

  说她找这三叶朱果已经找了好几年,为此不惜硬要嫁给他?

  她说不出口。

  昨晚她一夜未眠,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都有凤泽的身影。

  她在皇帝的寿宴上,见过凤泽伤口流出的黑血,她在山中的悬崖上,见过凤泽发狂而又隐忍的模样。

  凤泽在向她纳吉那日,曾告诉她他身有隐疾。

  他还拿着钦天监卜出的凶卦,示意她可以拒婚。

  是她自己没有答应。

  哪怕在昨夜,她想了那么多关于凤泽之事,她仍然没法放下三叶朱果。

  她甚至在某个瞬间有过一丝闪念,倘若他们在两个月内找不到千丝百味柳,她是不是就能向他讨要三叶朱果?

  顾青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愧,论坦荡磊落,她不及眼前之人万一。

  面对凤泽此时探究的眼神,顾青手足无措。

  “我只是一时戏言,殿下何必当真?”她打起精神应对,“难道我就不能是贪图殿下这个人么?”

  类似的话她说过许多遍,唯有这次说来,心头隐隐泛涩。

  那些说笑与戏谑的过往,并非完全作伪,她是当真想做好一名雍王妃,与凤泽相敬如宾。

  而如今这些话语竟都织成一张名为谎言的大网,让她言不由衷,无地自容。

  凤泽看了她半晌。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他问。

  “午饭之后就动身。”顾青回答。

  凤泽看向屋角的滴漏。

  已近午时。

  “你在顾家的时候,出远门也是如此匆忙?”凤泽眉间一片冰寒。

  顾青来前已打过腹稿,闻言强自一笑,“事出突然,不得不亲自跑这一趟。早些出门也能早日回来。”

  “准备去哪儿?几时回程?”

  “去秦州,”顾青道,“秦州离京城不算太远,来回只需二十几日。”

  凤泽没再说话。

  顾青留神看他一眼,“如果殿下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凤泽静了半晌。

  “我已让人放出风声,说我在古安寺受了重伤,这段时间闭门谢客,不见外人。”他淡淡道。

  顾青很快明白过来,“我会乔装打扮,不让人发现我的行踪。”

  凤泽受了伤,他的妻子理应在家中侍疾,倘若被人看到她出了城,恐怕会惹人生疑。

  好在她以往出行,为了方便总会多备几套行头。外面无人知晓她是厚朴堂的东家,只要平安离开京城,就不怕再遇上什么熟人。

  凤泽听她去意已决,漫不经心笑了笑。

  “祝你生意兴隆。”他一扫脸上的冷意,懒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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