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歌再次遇到文贵人,是在御花园。
女人穿了身浅色衣裙,外罩青色狐裘,站在略显萧瑟的寒风中显得楚楚可怜。她的双眼很像小鹿,永远是湿漉漉的,仿佛刚被谁欺辱蹂躏过。
“秦王妃。”
不同于上一次的躲避,文贵人破天荒的主动打了个招呼。
柳凝歌听着她细如蚊呐的声音,轻轻咂了一下舌,“天气这般冷,贵人怎的站在这吹风?”
“我来采集露水。”壹趣妏敩
“冬日的露水寒气太重,泡出的茶水偏苦,娘娘等到春日再收集也不迟。”
文贵人低着头,轻咬着下唇:“迟的。”
“什么?”柳凝歌没听清。
“没什么。”文贵人怯弱的往后退了两步,“王妃,本宫还得回去喝药,先走了。”
“等等。”柳凝歌唤住了她,“娘娘脖颈间的痕迹过于明显,还是遮掩一二比较好。”
女人惊恐的摸着脖颈,眼里满是忐忑与不安。
“娘娘放心,我今日什么都没看到。”撂下这句话,柳凝歌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太医院。
温太医每天来的很早,热情的打着招呼,“王妃可算来了,我给你准备的糕点都快凉透了。”
“有劳温大人挂心了。”
“王妃莫要如此客气。”两人并肩走向炼丹房,门被关起后,温太医试探着问道,“方才王妃是否在御花园遇到文贵人了?”
“嗯。”
“那王妃可否察觉出什么?”
柳凝歌并没有打算瞒着他,“她脖子上有弯钩的痕迹。”
温太医闻言,稍作沉默后,嗓子里溢出了一声叹息,“真够傻的。”
阉人被切去了子孙根,无法与女子欢好,却能借助外物。
弯钩,是太监常用的一种物件,行房事时可给女子带来欢愉,情浓之时,女子会允许对方用尖锐的那端刺破脖颈皮肤,以示爱意。
这种行为正常人无法理解,甚至会觉得恶心变太,可对于阉人来说,却是毕生难求得的真心。
“看来她是真心实意爱慕着那位太监。”
温太医:“再爱慕又有何用?她是皇上的人,就算死了,魂魄也只能被困在这座皇城里,这份感情注定不会善终。”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文贵人入宫才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和太监恩爱到了如此地步?”
“王妃怀疑她与那太监很早之前便认识?”
“这事我会仔细调查一番,有了结果再告知温大人。”
“好。”
在宫里,所有太监都得听命于曹允。
柳凝歌与曹公公颇有交情,寻了个由头,将人请到了炼丹房小坐。
“曹公公,有位换做肖舜的太监,您是否熟悉?”
曹允想了会儿:“咱家似乎记得此人,应该是被派去了鸾凤殿内伺候。”
“不错,公公可否记得此人是何时入宫,又是被谁指派到了文贵人身边?”
“若没记错,此人入宫应该有四五年了。这个小太监沉默寡言,又不懂得巴结人,一直没找到好差事,先前文贵人入宫,谁都不看好这位胆小懦弱的娘娘,他却自行请命去侍奉,咱家当时就允了。”
“是公公允许他去贵人身旁伺候的?”
“没错,王妃为何打听这个?”
柳凝歌沉吟片刻,道:“曹公公,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求这个字太重了,咱家承受不起,娘娘有话直说便是。”
“劳烦公公将这个太监调到太医院来,帮我炼制丹药。”
曹允颇为诧异:“王妃想要太监,咱家可以帮您挑个懂事机灵的,肖舜过于木讷,怕是伺候不好您。”
“无妨,我就要他。”
“那行吧,咱家这就去安排。”
晌午后,肖舜被送到了太医院。
柳凝歌总算见到了这位太监的真容,比起王爷和沈策,自然是逊色了不少,但也能称赞一句俊美。
他不像其他太监般瘦小,若不是这身太监服穿在身上,定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奴才参见王妃娘娘。”
“把你调配到此处,你可怨本宫?”柳凝歌瞥了他一眼。
“娘娘折煞奴才了,无论伺候哪位主子,都是奴才的福分。”
“曹公公说你不善言辞,沉默寡言,本宫瞧着倒并非如此。”柳凝歌递了几根草药给他,“替本宫将草药清洗干净,碾成碎末。”
“是。”
肖舜手脚还算麻利,没多久,就将药粉研磨妥当。
柳凝歌接过来看了眼,随手丢向了火炉里:“磨的太细了,重来。”
“是!”
药粉再次被研磨好,但还是没能让柳凝歌满意。m.sxynkj.ċöm
“这次磨的太粗糙了,重新弄。”
肖舜毫无怨言,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仿佛早已习惯了被人差遣欺辱。
柳凝歌很是好奇,文贵人究竟看上了这太监哪一点,甚至甘心被弯钩刺破脖颈,心甘情愿与他对食。
研磨了五次,总算让她满意,肖舜手臂酸麻,已经没了知觉。
“王妃可还有其它事要吩咐。”
“你先前伺候过文贵人,可知她身子状况如何?”
肖舜眉间轻轻皱了一下,动作很轻,却还是被柳凝歌捕捉到了。
“贵人的身子一直由温太医照料,奴才并不清楚。”
“算起来,文贵人侍奉皇上也有些时日了,怎的还没动静?本宫得为她抓些坐胎药方才行。”
“皇嗣是天命,难以强求。”肖舜的呼吸略粗重了几分。
“本宫倒觉得,文贵人是个有福之人,皇上先前提起过,准备晋贵人为嫔位,今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太监垂着眼帘,没有回话。
柳凝歌感受到了一种名为低落的情绪,看来她猜的没错,肖舜对文贵人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情根深种。
这可真的一对苦命鸳鸯!
“行了,你先下去吧,本宫有事再召你。”
“是。”
谴退肖舜,柳凝歌往炉鼎里丢了几根柴火,眸色晦暗。
文贵人出现的蹊跷,十有八九是被太子送进宫里来的。
秦竹究竟想利用这女人做什么,迷惑帝王,还是……意图弑君?
想到这种可能,她后背都渗出了寒意。
皇帝绝不能出事!否则,王爷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
看来是时候会一会这位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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