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岑杙还是不能相信,蓝樱柔会用这样恶毒的方法,来对付她们。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咬她的水蛇全都死了,不到半个时辰全都肚皮翻白漂浮在水面上,经太医检验,它们全都中了西域蝎毒。而仵作也在甘子胃里检测到了蝎毒,想必在临终前她一口气把西域蝎毒全部吞食入腹,才导致了那些水蛇的死亡。巧合的是,当禁卫军去捉拿蓝阙使臣时,恰好在她身上搜到了一枚荧玉,这荧玉质地晶莹明澈,通体绽出蓝光,恐怕只有蓝阙皇室才能拥有。她身上怎么会恰好带着一颗呢?”
说这话时,她已经将手边的小匣子打开,一枚晶蓝莹润的鹅卵形荧玉,便出现在了岑杙的面前。岑杙心里咯噔一下,发现这块荧玉和蓝樱柔贴身的那块极像,甚至比她那块更加珠圆玉润、明澈韬光。而当室内光线一暗,这荧玉便几近透明起来,玉中类似血管一样的白色纹路,慢慢浮现,乍看像夜空中的闪电似的。玉的边际也开始绽放出深蓝色的幽光。就像星辰的芒刺一样,静悄悄地扎了下岑杙的眼睛。
重新点上灯烛,李靖梣便没再多言,事实摆在眼前,比任何口舌都更有说服力。
而岑杙也一反常态地保持了沉默。也许是可以谅解的吧,当国家到了生死存亡时刻,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也是正常的无可奈何的选择,毕竟她是那个国度的王。
“心碎了?”入睡前,女皇有意地凑过来,贴着她的后颈,去观察驸马国尉的表情。
岑杙正侧躺在床上,轻轻地摇着团扇,给入睡的女儿扇风。闻言像很介意似的,果断地往前挪了挪身子,不冷不热地回应:“没。”壹趣妏敩
“嘁,心碎就心碎呗,又没有人说你,何必装相儿。反正都要经历这一步的不是么。”语气颇为轻快,有阴阳怪气的那个味了。
岑杙停了扇子转过身来,张了张口,不敢太大声,怕吵醒女儿,“李靖梣,我发现你还挺恶趣味的,清浊差点就遭逢大难,你不哄睡也就罢了,还搁我这儿幸灾乐祸,你说你到底想干嘛?”
李靖梣就等着这一刻呢,积攒了好几天的怒气,马上就要爆发出来,“我……”谁知驸马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重新扳回枕头上,“……唔!”
“嘘——!你听,差点就醒了。”
她可真是找了一个好借口,安抚似的笑了笑,
“有气儿明天再吵,别影响女儿睡觉。”说完凑前亲了下那双圆睁的杏眼,果断仰脖吹灭蜡烛,把人一搂,就闭目不动了。呼吸缓慢均匀,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直到黑暗中挨了结实的两脚,这夜才彻底安静下来。
第二日,两人是同一时间被同一个软趴趴的重物砸醒的。
岑杙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一个三尺长的小身子,像座桥似的横跨在了她们之间,上半身趴在李靖梣的腰上,下半身蹬在了她的腹上。姿势有点像狗刨,手还在乱扒拉。岑杙肚子上打滑的那一脚还热乎着,当即就明白了这场灾祸的由来。
这就是孩子比你先醒的坏处,永远有惊喜等着你。看这架势小家伙貌似是想要下床,但是必须跨过岑杙、李靖梣两道门槛,岑杙的腰虽然细,但也禁不住小家伙不按套路出牌,竟然想踩着她那软乎乎没有着力点的肚子过去,那当然就要摔跤了。你还别说,幸亏她是第一下就摔了跟头,还有李靖梣这第二道坎儿当防护,要是第二下再摔倒,那指不定就要栽到床底下去。这真是上天眷顾,一大早就让她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
小皇太女略茫然地扭头,看到她时委屈的瘪了瘪嘴。
岑杙额头不禁发出一阵冷汗,觉也给吓醒了,连忙就把她捞起来,“摔着了没?”
那张小脸欲哭未哭的比划了两下,最终也没掉下泪来,很快恢复了平静,摇了摇头,似乎还有点欢喜,终于有人理她了。
岑杙一看她这个样就不像摔着的,晓得她哭那两下有装腔作势的成分在,就指望别人来哄她。如果没人理,倒是自己也能把自己哄好。她心里刚有点庆幸,一扭头就看到李靖梣抱着肚子,痛苦地蜷曲成一团。看来刚才砸的那下不轻,痛全都让女皇承受了。
岑杙赶忙又丢下女儿,过来探视女皇。帮她轻轻揉着肚子,“好点了吗?还疼不不疼?”
女皇不应。不过想想也是,三十多斤的肉团子猛地砸下来,重量全都压在她那一边,不疼才怪。
这就是一家三口同床睡觉的好处。早上还没开始,就闹了个鸡飞狗跳。
小肉团还一脸无辜。
岑杙拿指头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无声地吐槽:“把娘亲都撞疼了,真没觉悟!”
所以当晚,李靖梣说什么都不要和她们一起睡了。岑杙有点为难,搁平时她铁定要去女皇那边,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女儿刚逢大变,她宝贝都来不及,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睡。那只好她俩人一起挪窝。
晚上,入睡前,小皇太女还巴巴盼望着娘亲能来陪她睡觉觉,岑杙还能说什么,不知道李靖梣怎么能狠得下心,为了自己能睡个安稳觉,撇下这么可爱的女儿不陪。
然而,事实是她又想岔了。
女皇说的不和她们一起睡,意思是让她自己找地方睡,不要和她们娘俩挤在一起。
谁能理解驸马国尉的震惊?这上哪儿说理去?明明闯祸的是小皇太女,砸醒女皇扰了她好梦的也是小皇太女,最后这锅却由她来背。偏人家说得振振有词,要不是她挡在中间,小皇太女压根不会摔那一跤。
感情人家母慈女孝,真正没有觉悟的是她。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女皇要是一旦窝火,可千万得让她把气撒出来,不然,她总能找别的法子对付你。
次日一下朝,李靖梣就听说驸马国尉出了宫,径往禁卫军衙门去了。而那蓝阙使者刚好就关在禁卫军衙门的大牢里。胡嬷嬷忧心道:“怕不是要找那蓝阙使者报仇?”
然而等女皇将副统领召来,并没有收到岑杙闯衙的消息,也没有见到她本人。也就是说,她一出皇宫就消失了。这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其实岑杙只是去了陈同野那里,让他帮忙调查一下甘子这个宫女,还有掖庭令石树这个人。
陈同野一看她这名单都是宫里的,嘴角就有点抽搐,“庄主,您可真看得起我!”
岑杙道:“我不能去蓝阙,你让那边的弟兄暗地里去玄衣卫调查一下,有没有派出过一个叫甘子的女卧底。还有这个掖庭令,我也不要求你去查他的身世,就把他前些日子出宫采办,去了哪里,碰了哪些人,都给我查一查。”
她总觉得这件事存在蹊跷,但却一时却理不出个头绪。
等再度收到陈同野的消息,就是十天之后了。
岑杙万万没想到,他们再次碰面的场合,竟是在接待屋屿国来使的顶级宫宴上。
当那标志性的胖梨身材挤在一班乐伎中,像领头公鸡似的扯开嗓子嗷嗷高唱时,她那刚呷的一口葡萄酒差点当着女皇的面喷出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那饱满低沉,堪比说书先生的男低音,正是从陈同野那极具震撼力的嗓门里发出。伴随着他那一颠一颠上下波动的肚子,更是有了堪比洪钟的蓄力,将一首屋屿民歌激情澎湃地,一波一波地推向高@潮。最后一个响指,万籁俱寂,当众人以为这就结束了,均意犹未尽时,突然平地起雷,那雄壮的肚子又继续颤动起来,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
一曲毕,整个大殿还回荡着他雄鸡般嗷嗷直叫的打鸣声,就连在座的屋屿使者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拼命地拍巴掌,为他的演出大声叫好。
“想不到中原也有如此能歌善舞之人,比我们屋屿国的歌者,不相上下!”
从众人积极热烈的反馈来看,南隅乐师的这次编排是非常成功的。所以,女皇自然也不吝厚赏。
只有岑杙游离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之外,脑子里嗡嗡嗡的,暗忖是谁把次元壁给打破了?陈同野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果然,她借故离场后,追上乐师队伍,这家伙正躲在暗处等着她。
“庄主。”
岑杙当即就把他拉到一角,“你在搞得什么鬼?怎么会出现在宫里?还和乐伎混在一起?”
陈同野笑嘻嘻的捏了捏嗓子,“实不相瞒,庄主,我呢,平时有点业余爱好,就是爱嚎那么一嗓子。说来也巧,有次我在西边颜湖的船上放歌,正好遇到外出采风的南隅乐师,她说我的嗓音条件极好,非常适合演唱西域的民俗乐。我呢,本来对西域曲一窍不通,遇到高师指点,那就跟开了窍似的,一下子就找到了发奋的方向……”
“得得得得得,”岑杙没空听他啰嗦自己的发奋史,“你直接说,你是怎么进来的?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陈同野这才展开正题,“庄主所料没错,我确实打探到了一点消息。要不是庄主急着要,我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本来我在路上碰到南隅乐师的时候,打算求她给庄主送个信,让庄主出来一趟。但这不巧了吗?刚好赶上这次宫宴,南隅乐师想要演奏屋屿国的民歌,结果手底下缺人,我刚好合适,就把我拉进宫里来了。”
“原来如此,你还挺多才多艺的?”
“庄主谬赞了!”
“废话少说,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陈同野下意识地瞥了瞥两边,凑近了她一些:“我在皇陵那边没打听到什么,倒是蓝阙那边的鸿雁传书,给属下递来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
“什么?”
“庄主说的这个叫甘子的宫女,她可能并没有死,而是早在半个多月前,就离开了皇宫,返回蓝阙去了。”
岑杙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没死?那水中的尸首又是谁?”
陈同野:“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庄主说的没错,这事儿从里到外都透着蹊跷。我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庄主给我的那幅甘子的画像,我也寄过去给那边的人看了,要么说天下无巧不成书呢,他发现这画像上的人长得和他认识的一个当地富商特别像,他为什么会记住这个当地富商呢,是因为他和典型的高鼻深目蓝阙人不一样,他长得很像咱们中原人,祖上好像有中原血统。而这位富商据说有个姐姐,可惜已经失踪了十多年,前段时间,他姐姐突然回来了,还高兴地请了友人喝酒,咱们的人刚好也在被邀请之列。你说巧不巧呢?那人于是就怀疑,这俩人长得这么像,那这画像中的甘子是不是就是那富商的姐姐呢?可惜当时没见到那姐姐。后来他使了些手段,真就发现那富商的姐姐就跟画像上一模一样。但是当他把这幅画故意送到了那富商面前,结果他竟然称不认识这画上的女子。你说奇不奇怪?”
确实是奇怪,会不会只是巧合?一模一样就是甘子吗?会不会是看错?岑杙满头困惑,竟觉得之前的疑团,变得更加烦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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