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挽下意识地,伸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扁扁嘴,神色透着委屈,“是你说那么小的雨不碍事,自己感冒了还怪我。”
容誉脑袋窝在喻挽的侧颈,声音低哑,“让我休息会,这两天有点累。”
喻挽没再说话,她已经从哥哥那里知道了那天回江城前她没有联系到容誉的原因。
男人徐徐的呼吸声响彻耳畔,清冽的气息袭遍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喻挽被压得严严实实,过了好一会,她实在受不住这种耳鬓厮磨。
轻推身上的男人,语气似有不满,“容誉,我们还没结婚,你就要原形毕露了。”
容誉轻笑出声,笑声低沉悦耳,喻挽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震动声,酥酥麻麻地顺着薄薄的衣衫传进了她的心底。
“挽挽,这不是原形毕露,这是本性使然。”
源于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欲望,和爱情无关。
喻挽屏住呼吸,静静待着,而后她听见他问,“挽挽,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
“…”喻挽咬咬唇,装着硬气回他,“第一次和男人这样的姿势,换你,你不紧张?”
“…”容誉停了一会,才揣摩出她的意思,他突然有点同情喻挽的前男友。
不过都一样,喻挽如果知道,可能也要同情他的前女友。
“挽挽,你想好了,结婚不是过家家,我们之间,也不可能是什么有名无实的婚姻。”
喻挽眼眸轻眨,“我知道呀。”
她轻悄悄问,似乎一点不在意,“所以,容总这是忍不住了?”
“呵…”容誉轻轻掐了下她的后颈,仿佛暗含警告,“挽挽,别激我。”
他的手掌往前移,悠悠摩挲着喻挽的侧脸,一下一下,流连忘返,缓缓开口,“别害怕,会给你时间适应。”
“…我不害怕,没什么不可以的。”喻挽的眼睛雪亮,与黑夜中的星星一样。
“…”容誉被她大胆的发言气笑,“挽挽,都说你是乖乖女。”
“那容总觉得呢。”喻挽双手缓缓攀上他的肩。
容誉闷闷笑着,捏了下她的脸颊,神情愉悦极了,“你很会演。”
很会,装乖。
喻挽皮笑肉不笑,“容总,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她纤细白皙的胳膊缠绕在他的后颈,微微抬起头,离他的唇只有一厘米远的时候,她偏头,转了个弯,蜻蜓点水地吻在他的侧脸。
“盖个章。”
“挽挽…”容誉低叹,喻挽但凡亲在另一个地方,他可能就要真的把持不住了。
他掌着她的脸,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很短暂。
而后低低地道了句,“晚安。”
容誉翻过身子平躺在喻挽旁边,“回卧室睡觉吧。”
喻挽懒得动,倦倦应着,“不回。”
她又点火般地来了句,“想和你一起睡。”
“…”
容誉听出她是故意的,没爱搭理。
喻挽觉得容誉毕竟感冒了,可能身体还是有那么几分不舒服,刚才那样,也只是硬撑罢了,她应该表现出她对他的关心,当下便好心道,“那容总休息吧,这几天到处折腾,一时体弱感冒,很正常。”
“发发汗,明天早上应该就会好的差不多。”她又添一句。
喻挽正想起身,手腕被容誉猛地抓住,一股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向她袭来,“挽挽,你似乎还没放弃质疑你男人不行?”
“…”她…男人…
听见这几个字,喻挽的心跳已然失序,混乱不堪,她结结巴巴的,“我…没有…我…只是…”
有些语无伦次。
容誉很满意她这样的表现,唇压着她的侧脸和耳垂,狠狠研磨了几番,嗓音沉缓低哑,“再有下次,真的不放过你。”
直到出了门,喻挽的心还在砰砰跳,她在客房门口站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刚才的容誉,又温柔,又强势。
除了内在,她又深深沦陷在他的美色之下。
翌日,喻挽早早醒来。
她收拾好妆发,出了卧室,瞧见容誉逆光站在窗前,身影孤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突然觉得他离她好远。
喻挽下意识想和他说说话,“容誉,感冒怎么样了,一会再给你冲一杯药剂。”
“嗯,没什么大碍。”容誉回过头,看见穿着家居服的喻挽,有一瞬的恍惚。
“昨晚睡得怎么样?”喻挽打了个呵欠,显然没太睡饱。
“还不错,但看挽挽,似乎不太好。”
容誉好看的桃花眼眸里闪烁着明晃晃的促狭。
“嗯,美色误人啊,所有心思都被你这只男狐狸精勾走了。”喻挽一本正经。
越是这样的表情,容誉越是不信,他嗤笑一声。
指指桌上,“助理送来的早餐,吃好了送你去上班。”
等容誉走近,喻挽才发现他穿着与昨天截然不同的衣服,想必也是助理拿来的。
依旧是黑裤白衫。
喻挽记得大学时候容誉的穿衣并没有这么单调,“容总怎么每天穿的衣服都差不多,你们公司的女员工都没有眼福了。”
容誉停顿一瞬,回,“…本来也看不见,我都是专用电梯。”
喻挽:“…”
哦,她忘了,堂堂容氏总裁上下班都是乘坐专用电梯,平时能和他汇报工作的也是各部门的老大。
喻挽边夹了根油条吃着,边懒懒道,“为了我的眼福着想,容总如果对我不错的话,我可以抽时间给你置办上几身好看的衣服。”
“嗯。”
容誉随她,现在不是以前,非要打扮得花枝招展,他对这方面早就没了什么需求。
他现在,唯一想的,似乎只有容氏集团,容氏集团,利益,利益。
去研究所的路上,容誉看了眼腕表,“现在是八点十分,八点半到研究所,九点喻氏和容氏的官方账号会同时公布两家联姻和容氏入股DH的事情。”
喻挽“嗯”了声,早就该公布了,现在是拖到了订婚之后再公布,是为了稳妥一些。
公布之后,两人再无反悔的机会,就算绑着押着,最后也要领证结婚。
“DH那边请了职业代理人,但是公司的发展动向,你还是要经常过目了解。等结婚后你回喻氏了…”
越听越不对,DH那边喻挽可以理解,总归股份是在她名下。而且既然请了经理人,就更不用她操心了。
但是喻氏那边,她可从没想过回去,她打断容誉,“谁说结婚后我要回喻氏了,你昨天…”
容誉挑眉,“我昨天说的难道不是让你结婚前先适应适应,等结婚后再进喻氏?”
“…那你后来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先表面上敷衍过去,给我留了后招?”
容誉轻笑,揉了揉喻挽的发顶,“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喻爷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喻挽噘了噘嘴巴,很是不满,“可是我喜欢做调香师。”
“…挽挽,你知道吗,身在我们这种家庭,有些东西是必须舍弃的。”
容誉语重心长,里面似乎夹杂着隐隐的失落,好像他和她,都没听出来。
喻挽不说话了,身子转向一边,脑袋倚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形形色色的人,步履匆匆,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容誉,那么风流肆意,意气风发。
所以说,他当年放弃音乐,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吗。
剩下的半段路程,两人各怀心事,车厢内的沉默气氛,一直蔓延到路途终点。
快到研究所的时候,喻挽照例让司机在距离研究所门口几百米的地方停车。
打开车门,喻挽淡淡和容誉道了声再见,径直进了研究所大门。
“…”
容誉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蓝色背影,半晌,淡淡收回视线。
刚进了研究所大厅,喻挽迎面遇到陆之望。
她向他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向电梯间走去。
进了电梯,喻挽看见陆之望随即跟了进来。
看着他的面色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喻挽直接道,“什么事呀,Bryan?直说就好。”
陆之望吞吞吐吐半晌,还是说出口,“师姐,我认识那辆车。”
“…”喻挽瞬间意会,陆之望的意思她懂,那辆车,那天她和陆之望一起下班,容誉就是用的这辆车送他们回的家。
“嗯,怎么了?”
“师姐,你…你和他…”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Bryan。”喻挽索性把事情摊开来,“以后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师姐,你是被逼的对不对?”
陆之望了解喻挽的家庭,也知道师姐是有过男朋友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分了手,紧接着师姐就回了国。
“虽然我喜欢师姐,但是我还是希望师姐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被冷漠无情的商业联姻绑住一辈子。
“…师弟,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关于联姻,喻挽不想多说。
“怎么不是,难道师姐不是因为和齐师兄分手,太过伤心而回的国?你分明还喜欢着齐师兄!”
竟然还打算破罐子破摔与没见过的陌生人联姻!
“…”
这个理由,是当初香水展览会上,喻挽用来搪塞容誉的,现在又被师弟用来为她和容誉的联姻叫屈。
喻挽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容誉不支持她继续做调香师已经够让她心烦了,她没空和陆之望继续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这是我自己同意的,Bryan,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懂得分辨自己决定的对错。
在陆之望眼睁睁的注视下,喻挽径直回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她的世界彻底清净下来。
而离这不远的地方,两人的后半段对话全部被周玥听见。
这难得的清净,喻挽还没享受一会,偏偏总有人不厌其烦,一心想打破。m.sxynkj.ċöm
周玥敲完门,没等喻挽同意,径自进来,语气很冲,“师姐,我都看见了,你怎么还和他纠缠在一起?他都要结婚了!”
“…”
喻挽无语,容誉也不是只有今天送她上班,怎么只有今天,就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她也懒得解释,等一会声明发出,周玥自然就会什么都明白了。
好在主任及时解围,把周玥叫去了办公室,周玥走后,喻挽收到了容誉的消息。
【容誉】:下午会官宣DH香水代言人是宋清越的消息,和她还有个补充协议要签,到时候需要你出席,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欲晚】:ok。
容誉这会还在研究所楼下,他刚刚去办公室找喻挽,结果听见了周玥的话,他没想到周玥如此不听劝告,还来找喻挽的麻烦,更没想到喻挽还在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
明明一句他的联姻对象是她,就可以解决。
“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
容誉在微信消息框上打下这段话,过一会,又删掉。
他单臂撑着车窗沿,手支着脑袋,沉思一会,敲下几个字发出去。
【容誉】:下午接你下班?
【欲晚】:。
容誉皱眉,句号什么意思。
女人心海底针,他越来越看不懂喻挽的心思了。
“啪”地一声,他把手机远远扔到座椅最边上,眼不见心不烦。
九点刚过,喻挽便在微博上看见了喻氏和容氏的官方账号共同发布的消息。
不消一会,容氏总裁与喻氏千金联姻的消息便已大规模传开,海城一众女生的芳心破碎。
紧接着,天价订婚礼物,DH公司38%的股份,刷爆网络。
所有人都知道了,容氏总裁容誉,一掷十几亿,只为成功求娶喻氏千金。
一时间,喻氏千金成了整个海城最令人艳羡的女人,各路网友开始深扒这位千金的消息。
词条“喻氏千金”窜上热搜,网友们都想看看喻氏千金究竟何方神圣,能够嫁给近几年在金融圈颇负盛名的容氏总裁容誉。
然而没有公众号爆出来真正的千金照片,反而许多网红在里面浑水摸鱼。
看着这些,喻挽并没感到一丁点的开心和愉悦。
关掉微博,喻挽打开微信,她回的那个句号,容誉没有任何回复。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还是对早上的事耿耿于怀。
她以为容誉会理解她的,会支持她追求梦想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让她在婚后回家族管理公司。
四年时间,一晃而过,真的能把当初那么炙热飞扬的少年,变成如今只看利益的人吗。
喻挽不愿相信。
一上午,喻挽什么也没做,时间在发呆中一晃而过。
下午三点,DH的官方账号准时公开了香水代言人定为宋清越的消息。
宋清越上午便在微信上和喻挽说了这个好消息。
还和她吐槽了不知哪位千金那么倒霉,要嫁给容誉那个冷心冷情的风流混蛋。
迄今为止,宋清越还不知道她就是容誉的联姻对象,也不知道DH最大的股东是她。
喻挽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清越说,也开始惧怕与容誉和宋清越的见面。
宋清越对容誉没有感情了,她能看出来,可是容誉对宋清越呢?
她实在看不透。
时间被喻挽一直消磨到下午五点,她收到容誉的消息。
【容誉】:我在停车场等你。
喻挽没回,她打算等一会再下去。
要让他知道,得罪她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躲过的。
等电梯的时候,喻挽远远看见,周玥从另一边办公室一路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她挑了挑眉梢,周玥是知道什么了吗?
“师姐!你今天刷微博了吧?”
“刷了。”
“那你看到容誉联姻的消息了吧?”
“嗯。”喻挽禁不住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所以你赶紧回头吧。”周玥自觉好心地劝告道。
“当初我不让你把方子给DH,你还不乐意,现在好了,促成了容誉和那位千金的联姻,代言人还是宋清越,这下好了,容誉这个渣男简直坐享齐人之福。”
“?”喻挽对周玥的脑回路感到震惊。
“你知道容誉的联姻对象是谁吗?”她不甘心地问道。
“不知道,瞒得可真是严实,不过新闻上说是喻氏集团的千金,说起来,和你一个姓哦。”
“唉,”说着,周玥状似惋惜地说着,语气贱兮兮的,有点欠揍,“可惜你们同姓不同命啊。”
“…”这下,喻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难道看起来那么不像有钱人吗?
喻挽特地等周玥走后,才坐电梯去了停车场。
远远见着熟悉的车辆,她开门坐进去。
里面的男人正拿着今早的商业报纸在看,早上因为喻挽那一出,他一点也没看。
看她进来,容誉向她这瞥了一眼,继续低头看起报纸。
喻挽:“…”
不理她,很好,她抱臂看向窗外,也不说话。
车子徐徐开动,车厢内只余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刺挠人心。
开到岔路口的时候,身旁的男人终于开了尊口,“回家?”
喻挽还气得很,回答他的口气也冲,“不然呢。”
容誉点点头,继续看报纸去了。
今天和容誉闹了不快,又被陆之望质问,接着又被周玥接连两次嘲讽。
然后又看到他这样淡然的态度,喻挽现在是一肚子气没处发,她忿忿地拿起手机,玩起来,缓解心情。
相处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现在两人颇不对付,时间反而慢了起来。
喻挽不时抬头看向路边,盼着早点到家。
看她脸上隐隐透出的焦急,容誉破天荒追问了句,“今晚还有其它安排?”
喻挽咕哝一句,“要你管。”
“…”看了她一路的冷脸,容誉也没了耐心,冷笑一声,“随你。”
喻挽咬咬唇,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太爱容誉了,却又不甘于放下身段,身为女子,一旦在爱情中处于低处,这辈子都不会再站起来。
她决不要如此。
到了楼下,喻挽没和容誉打招呼,径直推开车门,下车回了家。
容誉落在车里,看着那道背影,孤冷倔强,漆黑的眸子目光微闪。
沉沉吐了口郁气,容誉吩咐司机掉头回家。
喻挽回到家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本来今天早上容誉的语气很正常,都是她,她对梦想和管理家族企业之间的抉择太敏感了。
唉,喻挽抓抓头发,又不想主动认错。
坏容誉,死容誉,就不知道让着她点。
她又想起宋清越,当初两人在一起好几年,他是不是对她就很包容?
到了她这,因为不爱,就无所谓?
要不是陶陶发来消息,喻挽还不知道纠结和容誉的这些破事纠结到猴年马月。
陶陶邀请她去会所玩。
喻挽想了一会,便同意了,索性一个人在家庸人自扰,还不如出去玩一玩,换换心情和脑子。
这是喻挽和陶陶第二次一起来这间会所。
两人直奔十四楼的酒吧而去,到了吧台,点上酒,便在卡座上等着。
酒上来,陶陶敬她,感慨着,“挽挽,你真是活成了我最想的样子。”
喻挽轻飘飘睨了陶陶一眼,不以为意,说了一句很矫情的话,“你根本不懂我的难过和伤心。”
说完,一杯酒都灌进肚子里。
她酒量还可以,所以没拘谨,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陶陶语气夸张,“挽挽啊,你有什么好伤心的呀,你现在可是海城最令人羡慕的女人!有钱有颜还有最厉害最优秀的未婚夫!”
“呜呜呜…可是陶陶,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啊。”
喻挽不想憋了,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喜欢着容誉,喜欢得难过死了,憋屈死了。
陶陶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突然很想和她倾诉。
陶陶神情满是诧异,她知道喻挽在国外是有过一段感情的,“挽挽,你不会还没忘记你前男友吧。”
她突然有几分幸灾乐祸,有些同情容誉,无情浪子这是要栽在喻挽身上了吗。
“不是,我不喜欢他。”
喻挽看着陶陶,神情,有些难以启齿,“我喜欢的人…是容誉。”
“…”陶陶嘴巴张得大大的,显然难掩震惊。
“容誉…竟然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一。”喻挽简单说了说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恋心酸路。
陶陶整个人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她和喻挽大一相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喻挽竟然瞒得这么严实!
她突然感到心疼,“挽挽,这么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喻挽一愣,没想到迎来的不是陶陶的质问,而是来自朋友间真诚无私的关心。
她忍住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声音有丝模糊,“就这么过来了,我以为我和他永远都不可能。”
第一次觉得不可能,是容礼和喻悦一起谈恋爱,两家有意联姻的时候。
第二次觉得不可能,是容礼和喻悦在那场空难去世,两家关系降至冰点的时候。
令喻挽没想到的是,半年多前她圣诞节回家的时候,竟然听到爷爷和哥哥讨论喻容两家为了利益而打算联姻的事情。
当时她还有一年半毕业,担心联姻生变,她硬生生把剩下一年半的学业压缩在了半年,最后成功毕业。
“没事,挽挽,现在不都过来了,你们也要马上结婚了,祝福你,希望你早日把他拿下。”
两人举杯相碰,喻挽仰头,杯内的酒一干二净。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喝了七八杯。
那些远虑,还有近忧,随着经过酒精侵蚀之后的大脑思索能力的下降,而逐渐模糊。
“师姐!你怎么在这?”周玥见到卡座上的人,大吃一惊。
她是被朋友带进来的,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凡是进这家会所的人非富即贵,只是,喻挽…怎么可能?
喻挽眯着眼睛看过去,看见今天已经嘲讽了她两次的人。
“…”她沉默,真是冤家路窄啊。
周玥眼神带着轻蔑,“师姐,你怎么进来的呀?我记得这家会所是会员制呢。”
见喻挽不说话,周玥继续叭叭个不停,“难道是求容誉把你带进来的?啧,他还真行啊,家里一个,这里一个,娱乐圈还一个。”
“你什么意思啊?”
听到周玥明显充满讽刺的话,陶陶立马坐不住了,就要上前和周玥争论。
喻挽攥住陶陶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管。
那天容誉和周玥见面的时候都没有解释他们的关系,她似乎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根本不在乎这种不相干人等的误会。
这层楼的人并不知道,楼上倚在栏杆旁的两个男人看到了全程。
霍景文:“易哥,小鱼丸好像被欺负了。”
易元白挑了挑眉梢,小鱼丸?这称呼倒是新鲜。
“放心,她不傻。”不会随便让人欺负。
“小鱼丸这么乖,旁边那个女人一看就特别嚣张跋扈。不行,我得和誉哥打电话。”
他们几个今天在这聚会,早就约好的场子,容誉竟然临时放鸽子。这下刚刚官宣,还热乎着的未婚妻也在这,他倒要看看,容誉到底来不来。
易元白并不觉得容誉会临时改变自己的决定。
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他按住霍景文,“别打,喻初寒不是在包间吗,请他出来。”
霍景文进包间叫了喻初寒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萧云钦,几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初寒哥,小鱼丸好像被欺负了。”
“哦?”喻初寒向楼下看了一眼,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喻挽坐在卡座上,旁边站着一个女生,咄咄逼人,神色满含嘲讽,而喻挽安安静静坐着,淡定得很。
他也淡定道,“没事,挽挽能解决。”
“小鱼丸这么乖的丫头,一看就很容易被欺负。”
在霍景文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喻挽坐着,矮人一头,正在受气听训。
他走远几步,悄悄给容誉拨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誉哥,没在忙?”
“有事?”
容誉正在卧室的窗台吹风,手里握着个打火机,一开一合,蓝色火焰不时冒出头,又熄灭。
“小鱼丸被欺负了,誉哥你快来。”霍景文言简意赅,传达自己的意思。
“小鱼丸?”容誉心中隐隐冒出个猜测,没太确定。
挽挽,不是他亲自送回家的吗?
“喻挽啊,你还热乎着的未婚妻,你来不来?”
“…”
容誉回到卧室,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大踏步出了房间。
霍景文愣愣地看着挂断的电话,这是来还是不来?
易元白早就注意到了霍景文的动静,只希望他不要在喻初寒面前多嘴,如果在他已经通知了容誉的情况下,容誉还没有来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喻初寒交代。
无奈,他在微信上给容誉发了条消息:“喻初寒也在会所,速来。”
而这个时候,容誉已经发动了车子。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在会所门口停下。
没等到泊车小弟,容誉也没管停在路边的车子,直接上了十四楼。
他到的时候,周玥还在喻挽跟前纠缠。
旁边已经聚集了一波看热闹的人。
喻挽喝得晕晕乎乎的,周玥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一会骂她不要脸,一会劝她回头是岸。
她懒得搭理,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
她有点想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容誉走过去,身高腿长的男人一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围观群众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他在喻挽身旁站定,看向周玥的眼神目露警告,“周玥,我之前告诉过你,别再掺和我的事。”
“容誉,你都要订婚了,还来祸害我师姐!”
容誉忽然笑了,看向周玥的眼神意味不明。
他扭头看向喻挽,语气轻飘飘的,“挽挽,不解释一下?”
喻挽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容誉似的,她的眼眶里晕出几分泪雾,委屈巴巴的,“坏人,你来做什么?”
“我再不来,你打算被误会到什么时候?嗯?”
容誉直直瞅着她,声音有些低,“就这么喜欢被欺负被误会?”
“哼,”喻挽抱臂,不看他,“我只是懒得计较。”
周玥是他的前女友,她如果对周玥太过分,她自己虽然问心无愧,可难保别人不会多想。
“挽挽如果不舒服了,可以计较。”
他们现在和以前,又不一样,是未婚夫妻,被各方利益缠绕在一起。
喻挽噘起红唇,表情傲娇,“是你让我不舒服的。”
容誉稍稍弯下腰,视线与喻挽平齐,他漆黑的眸子深深注视着她,那么认真,“我怎么让你不舒服了?嗯?”
喻挽使劲戳了戳他的胸口,表情愤愤然,“你竟然不知道!?自己想!”
“等回去再想。”容誉摸一把她的脑袋,像是她平时对待自己的小宠物一样,喻挽突然这么觉得。
“…!!”快要气死,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玥在旁边都看呆了,容誉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
据她所知,当初和宋清越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过。
他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长了一双桃花眼,看似风流轻佻,内里最是冷情淡漠。
容誉是疯了还是傻了,竟然如此纵容一个小三?
周玥感到心中有什么一直认定的东西在破碎,她慌忙开口,似乎想要验证什么,“容誉,你放过我师姐吧,她根本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你俩这样有意思么?”
容誉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周玥,声线却透着一股子沉冷,“我们喜不喜欢对方,干你何事?”
周玥自觉大义凛然,“既然不喜欢,就放过彼此,别让她继续当小三,祸害别人家庭。”
容誉“呵”了一声,手掌托起起喻挽的手腕,像是出气似的,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挽挽,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
喻挽:“…”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竟然就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
容誉…这是在向她讨说法?因为醉酒,她的思考能力有些不济。
却没想,男人的数落还在继续,他点了点她的鼻尖,竟让喻挽感到一丝似有若无的宠溺,“你啊你,在家里对我横得不行,在研究所里却连我们是未婚夫妻的事情也瞒着,害别人这么误会,任由别人给你泼脏水,还一声不吭的。欺负我时的劲呢?嗯?”
这一番话,如一湖暖融融的春水,彻底温暖了喻挽的心窝。
容誉这一通看似怪责实则撑腰的话让她的醉意缓解了些许,大脑也开始转动,她没想到,容誉就这么在这里公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着他前女友的面。
周玥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看见过喻挽的家长信息栏,明明写的是父母双亡。而据她所知,喻氏千金的父母可都是好好的,健康得很。
喻挽竟然就是喻氏千金,是容誉的未婚妻,是海城最令人艳羡的女人!
她一向是自傲的,她虽然喜欢容誉,可也不是不自爱,更不屑于做小三破坏别人家庭。
可偏偏喻挽做了,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着她,然而没想到,她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她今天,狼狈、失败,彻彻底底。
没再搭理周玥,容誉牵着喻挽的手,向陶陶告辞后,便离开了会所。壹趣妏敩
走之前,容誉遥遥望了眼楼上的几个男人,算作招呼。
上一层楼栏杆旁的几个男人目睹了一切。
易元白看到喻初寒脸上露出的淡淡的愉悦之情,有意替‘名声在外’的容誉挽尊,“初寒,容誉这个妹夫做的,似乎还不错。”
看着容誉同喻挽相携离开的背影,喻初寒不置可否,表情深邃难测。
看在喻挽的面子上,过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来了句,“…还有进步空间。”
电梯里只有容誉和喻挽两个人。
空间逼仄,喻挽又开始晕了,她摇晃了下,身体栽倒之前,细腰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箍住。
男人直接打横抱起她。
望着她迷离的眼眸,绯红的脸蛋,鼻间隐隐约约闻到的酒香,容誉蹙眉,不赞同道,“喝了多少?”
喻挽双臂挽上容誉的后颈,头靠在他的肩窝,闭起眼睛,不说话。
容誉无奈,耐着性子抱着喻挽走出电梯。
到了门口,泊车小弟走到容誉跟前,表情充满歉意,“容总,不好意思,由于我的疏忽,您的座驾被贴了罚单。”
“不怪你。”说着,容誉回到自己车前,把车钥匙给他,“帮我打开车门。”
泊车小弟依言照做,容誉把喻挽放进后座车椅,自己绕过车身,撕下贴在车窗上的罚单,随手揣在兜里,坐上了主驾驶位。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公寓。
感到车子停了,喻挽睁开眼睛,冒出头向车窗外看去,“啊…这是哪?”
“我家。”
喻挽不依,伸出胳膊向前探去,绕过主驾驶与后座的挡隔,打向那个男人的后肩,“我要回我家。”
“快点。”她催促他。
“太晚了,不想折腾。”从他家再转去喻挽家要半个小时。
想到这,他偏过头,看向因为醉酒而显得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女孩,嗓音里裹挟着促狭与调侃,“怎么,挽挽这是怕我吃了你?”
喻挽脑子还尚存几分醉意,真是一点也经不得激,她随即推开车门,“谁怕谁?应当是你怕!”
“…”容誉嘴角轻勾,挽挽还真是一点也不服输啊。
他就知道。
下了车,喻挽把双手伸到容誉眼前,“抱我上去。”
像是怕他不同意一样,又加了句,“我不认路。”
“…”容誉认命,抱起她,自己惹来的,还能把她丢下么。
这是喻挽第一次来容誉家,快挨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扒住门框,停在门边,不想进去。
“容誉,别的女人来过这吗?”
这句话一出口,看她大有“一旦有别的女人来过便不进去”的架势,容誉的耐心彻底告罄,他把她放在门口,自己解开密码锁进了门。
“进不进来?”他最后问道。
男人站在门里遥遥望着门外的她,神色早已不复酒吧内的温柔,喻挽的心尖刺了一下。
也或许是酒吧里的灯光太过温吞,柔和了他冷峻的脸庞,连带着话语都夹杂上若有若无的暧昧与温柔。
喻挽昂着头走进客厅,神色高傲,嘴硬得不行,“进啊,为什么不进,反正是你邀请我的。”
容誉跟在喻挽后面,语调悠淡地来了句,“还没跟你算账。”
“容总说反了吧,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由我来对你说?”
虽然他刚刚给她在周玥面前出了气,但是一码归一码,不站在她这一边逼着她回喻氏的账还没和他算呢。
容誉伸出拇指,轻轻按压着她的红唇,半晌,才问,“在酒吧的时候为什么由着周玥欺负?这不像你。”
喻挽扁扁嘴,“难道不是因为你?”
容誉皱眉,“因为我?”
喻挽把自己复杂的心路历程道给他听,也不图他理解,毕竟在他那里,她对他没感情。
就让他当做她是害怕影响两家的利益在妥协吧。
“呵,你想得还怪多。”容誉不以为意。
“但是挽挽你记住,我们是未婚夫妻,结婚后我们就是最亲近的人,其他的,在不损伤容喻两家利益的情况下,看你开心。”
听完这些话,喻挽的心尖酸软,又泛着丝甜。
她大着胆子摸进他的上衣口袋,掏出那张罚单,斜斜睨着容誉,被醉意浸染的媚眼像是勾着万缕丝,千缕情。
“我要好好保存这张罚单,毕竟,这可是容总对我死心塌地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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