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九厌拿回戒指来到寇氏集团旗下那家私人医院的时候,阮舟正坐在休息室里,连依则被医护人员带去做身体的全面检查。
来伯端来刚准备好的早点,轻声说:“小少爷,吃些东西吧?”
阮舟摇头,“来伯,我不饿,你先放那吧。”
明面上说着不饿,可阮舟心里却在流泪猫猫头:假的假的。
谁他妈一个晚上不吃东西还不饿啊!
反正他不行。
来伯还想再劝:“小少爷,还是——”
阮舟轻轻抬起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来伯无奈叹息一声,没再说话;阮舟将手肘撑在软椅扶手上,手托着下颌,微微阖眸。
慢慢的。
呼吸变得平稳。
来伯很安静地候在他身侧。
整个休息室内静谧无声,有淡淡的、助眠的熏香飘浮在空气中。
可即便如此。
阮舟的睡眠还是不是太好,他眉头微蹙着,担心、着急以及疲倦,全都沉沉压在他的眉宇之间。
通过追寻阮舟的气味。
商九厌找到了这间休息室。
没有犹豫。
他从门外飘了进来,见到浅浅睡着的阮舟蹙着眉、好似很难受的样子,商九厌也跟着皱起了眉。
他走到阮舟面前半米远处。
蹲下身。
以一种仰视的角度静静凝望着阮舟的面孔。
只是见到这个人,商九厌心底喧嚣翻涌的暴戾,以及那股想要择人而噬的欲望,很自然地就消散了。
尽管很不开心。
但是他不想伤害他。
商九厌伸出手,僵白色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阮舟搭在腿上的手背。
商九厌已经竭力在遏制他身上向外蔓延的阴寒之气,可他如今实力强大了许多,身上寒气也随之加重。
感受到寒气。
来伯朝角落的立式空调看去,上面显示的温度和湿度都处在很合适的数值上,那么他所感知到的寒气……
来伯转过头来。
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一向温和慈爱的眸子向外倾泻出几分肃厉之气。
莫非那个害得他们小少爷受寒发烧的鬼,现在就在这里?
而这时,浅睡的阮舟也感受到了一股从正面袭向他的寒意,他蹙眉睁开眼,神色还有一点迷茫。
接踵而来的是头疼。
阮舟按住太阳穴,内心突然浮现出淡淡的狂躁情绪。
他烦躁地轻啧。
下一秒却抿紧唇,精心修剪的指甲掐着掌心,他在克制自己不要将心里的那股狂躁发泄出来。
“小少爷,您还好吗?”来伯语气有些焦急,“我现在让马里恩医生他们过来。”
马里恩是寇舟的心理医生之一。
阮舟呼了一口气:“……不用。”
他的指甲仍在掐着掌心。
来伯:“那我给您揉揉太阳穴,好吗?”
阮舟摇头。
被连着拒绝,不想再吵到阮舟,来伯只好安静下来,他目光全在阮舟身上,面上难掩担忧。
来伯比谁都清楚——
某些时候的小少爷会变得很执拗。
然而除了已故的老爷子,其他人若是想让小少爷从这份固执中脱离出来,基本没可能。
商九厌:找医生?
他又生病了吗?
还在仰视着阮舟的商九厌有点困惑,但阮舟眉间的烦躁肉眼可见,刚刚还在按揉太阳穴;显然是不太舒服。
他要怎么做?
商九厌绞尽脑汁思索着,目光从阮舟脸上下移时忽然凝住。
他看到阮舟把自己左手攥成了拳。sxynkj.ċöm
苍白柔软的手背上。
鼓起的青筋显得十分刺眼。
——他是不是在用力掐自己的手心?
商九厌的薄唇瞬间压成一条直线,心口刺刺的疼,仿佛扎着数根又细又尖的针。
他向前靠近了一点。
将手放在了阮舟左手手背上,圈住纤细的腕骨。
明知道阮舟看不见他、亦听不见他的声音,可商九厌还是开口了:“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嗓音沉闷,带着恳求。
手背忽然被一股冰凉冷意包裹。
这股冷意似乎将他的倦烦和狂躁稍微冲淡了一些。
阮舟在微怔之后,慢慢松开握紧的拳。
他轻轻伸出另一只手,指尖点在左手手背上,指腹触摸到了一片冰凉,那双清凌凌的、蕴着冷淡的眸子微微睁大。
有些讶异。
他的左右手分明都是温热的。
事实上。
阮舟碰到的是商九厌的手背。
当他指尖落下来的那一刻,商九厌的眼睛也有小幅度睁大。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手背,心跳躁动如鼓,被墨色长发遮住的耳郭微微发红。
——他主动触碰了他。
第一次。
商九厌睫毛眨动的速度忽然加快,眼角眉梢悬挂着明晃晃的开心。
他又仰头去看阮舟。
眼睛里跑出来一点点欢喜。
想不明白手心手背为何会有温度差异,仍略感倦怠的阮舟放下右手,不太想再去琢磨这个问题。
总归只是手背有点凉罢了。
“来伯,我再休息会。”他轻声说。
察觉到他狂躁的情绪有所缓和,来伯缓了一口气,他一边应好,一边取来薄绒毯轻轻盖在了阮舟身上。
见阮舟阖上眸,商九厌便将手从对方手上移开,他垂眸,凝视着手背刚刚被阮舟碰过的地方,忽而低下头。
蜻蜓点水般落一个吻。
如同在亲吻阮舟的指尖。
喜欢。
商九厌依然半蹲在阮舟面前,单膝跪地,稍稍抬头凝望着阮舟那清绝的面孔,满眼认真,仿佛永远不会看腻。
好喜欢你。
……
大约七八分钟后,来伯放轻脚步离开了休息室。
他走到这一层楼尽头,推开另一间休息室的门,拨通了宁响的号码。
来伯:“宁先生,我上次说的请求和报酬,不知尊师意下如何?”
宁响:“我师父说,三日后可来。”
其实他师父只说了个‘三日’。
和宁响结束通话,来伯给于平发微信:
【来伯:小平,三天后跟我去个地方。】
【于平:好嘞。】
来伯难得回忆往昔——
老爷子曾经询问过几位天师,得知他和范凡都是难以见鬼的体质,这种就完全不适合学习玄门道法。
于平倒是天赋极佳。
当初跟着一位天师学习了一段时间。
彼时刚满十五岁的于平便认为自己和周围人已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十分骄傲自狂。
甚至趁着他们没留神,带着十五岁的小少爷偷溜出了老宅。
要让小少爷看他怎么抓鬼。
小少爷八字纯阴,极容易撞鬼、被鬼上身;并且对鬼而言,小少爷的血肉还有不小的吸引力。
于平带小少爷去抓鬼,就跟上门送外卖差不多。
如果不是小少爷一直贴身佩戴着寇家的祖传吊坠,他们哪还能看到小少爷长大以后的模样。
因为这一件事。
老爷子便让天师封印了于平学习玄门道法的那段记忆。
来伯叹气,有吊坠在,他其实并不担心小少爷会被鬼所伤,但若是隔三差五就有寒气出现,小少爷的身体可受不住。
还是解了于平的记忆封印。
也好让于平瞧瞧,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鬼、缠着他们小少爷到底是想干什么。
*
有个鬼王对寇家的杀鬼阵视若无物。
宋铃宛哪还敢在寇家多待。
商九厌一消失,‘她’就找到汪松月,不管汪松月说什么,宋铃宛都坚持表示自己要离开。
汪松月只得让寇家的司机送‘她’到帝都城区。
宋铃宛下车后便在车上闲逛起来。
走着走着。
‘她’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异常熟悉的背影。
——那是‘她’此生都无法忘记的背影。
‘她’不会认错的。
不可能认错。
宋铃宛瞳孔骤缩。
这一刻,‘她’完全不在乎什么形象,一边追赶那个背影,一边大喊:“彦城!齐彦城!!!”
几近破音。
不少人向‘她’投来惊诧、异样的眼神。
宋铃宛全都不关心。
“齐彦城!!”
那个一直在往前行走的背影停了下来。
男人微微偏头。
似乎在听声音从何处而来。
看到男人的侧脸,宋铃宛呼吸一滞,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有那么一瞬间。
‘她’几乎要哭了。
是他。
是齐彦城。
没有找到声音来源,男人继续向前走去。
宋铃宛没有半秒犹豫就追了上去,从走到小跑、再到大步奔跑,‘她’无视周围一切,只想追上男人。
……
宋铃宛从热闹宽敞的广场一直追到了一条冷清偏僻的街道。
有个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不好意思啊。”
等这个人道完歉走开,宋铃宛却发现自己突然看不见齐彦城的身影了。壹趣妏敩
怎么会……
宋铃宛一边焦急大喊着“齐彦城”,一边左顾右盼找寻着对方的身影。
‘她’快步走过一个又一个巷口。
呼吸急促。
额上热汗淋漓。
“齐彦——”
‘她’被突然从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拉进了一条巷子里,声音戛然而止。
被施了隔绝术的巷子很安静。
还有些昏暗。
宋铃宛喘着气抬头,好几种情绪在‘她’眼中浮现,欣喜、委屈、激动、失而复得……
“彦——”宋铃宛蓦然止声。
‘她’冷冷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声音也冷下来:“你是谁?!”
男人低眸看‘她’,轻笑:
“我的好阿宋,你为我去做了变性手术,现在却问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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