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能昏倒。
她已经让桃子悄悄打听了那个什么凝姑娘。
听说，那个凝姑娘在整个北营十分受人尊敬，连玄霄和易千山这些人，都对她十分恭敬客气，像是手下一样。
她的身份必定不俗，如果自己不道歉，她真的会不给解药，让自己活活痛死。
裴娇咬着满口银牙，一步步朝前走，并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当做听不到那些蝼蚁一样的肮脏百姓说的话。
到了台子正中那个位置，桃子朝着一个灰衣护卫示意。
护卫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那些百姓也在瞬间都闭上了嘴巴。
裴娇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我是裴家大小姐……裴娇……”
“前几日……青州军征兵擂台比武的时候，我……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所以对比擂的好汉……很不客气……”
“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自己的心情就迁怒旁人，还洒银子侮辱……”
“都是我的错，我道歉……”
“我希望大家能够原谅，还有……那件事情，是我自己心情不好的缘故，和青州军没有关系……”
“大家不要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就怀疑青州军，青州军在青州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军纪严明……”
“大家如果有意向参军的，还是可以去参加擂台比武选拔。”
“青州军……真的很好，军饷按时发放，而且带兵的沈世子赏罚分明，绝对是大家出人头地的好去处……”
“还有……这件事情，是我自己一时糊涂，回去之后，家中妹妹也已经教导过我，我已禁足思过多日，才鼓足勇气出来给大家道歉。”
……
酒楼三楼，顾凝把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挑了挑眉，说道：“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是啊。”兰月皱眉说道：“一般的大小姐，谁能做到这个份上呢。”
这会儿的裴娇，语气真是诚恳无比，面貌又是楚楚可怜，没有半点攻击性，和当初洒下瓜子皮和银子侮辱人的时候，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顾凝半垂着眼，抿了一口杯中茶。
前世她对裴玉的印象太深，对裴娇，反倒记忆不多。
只知道裴娇被送走了。
今生诸多事情都有了改变。
那么，以裴娇这样能屈能伸的心性，是不是与她相关的后续事情，也会发生改变？
自己和裴娇的梁子是结下了，看来日后还得小心才是。
就在这时，门外廊上响起脚步声，以及怜月的声音，“小姐，裴小姐来了。”
裴玉？
顾凝沉默片刻，说：“请她进来吧。”
“是。”
怜月把门推开，让到一边去：“裴小姐请。”
“多谢。”裴玉客气地笑了一下，微提裙摆，迈步走了进来。
今日的裴玉，穿着一袭水烟蓝的广袖流仙裙，戴了半边同色系缀脸色晶石的面纱，看起来神秘而绝美，依旧是仙女一样的气质。www.sxynkj.ċöm
一进来，她便眼神淡淡扫过顾凝，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番。
相比于裴玉的出尘绝俗，顾凝的装扮就太普通了。
顾凝也是一身素淡的蓝，却是那种略有些宽大的短褂配着马面裙。
她的衣服颜色接近于靛蓝，有点深。
顾凝如今这样发黑发慌的脸色，在这靛蓝色衣衫的衬托下，更加黑黄暗沉，样貌普通的丢人堆里都看不到。
别说比得上裴玉了，连兰月的三分好看都没有。
裴玉心底不免浮起几分得意来。
就算凝姑娘的身份贵重，到底……生了这么一副样貌。
只是她脸上却分毫不露，依然温柔大方，婉约柔善。
裴玉含笑上前去，“凝姑娘日安，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顾凝指了指对面的空位：“请坐吧。”
“多谢。”
裴玉上前去，姿态翩翩地坐下，视线便落到了下面的高台之上。
裴娇已经说到声泪俱下，那期期艾艾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自小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不懂得大家的艰辛，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如今我明白了，我只希望，以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帮助大家，广结善缘……”
“为了表达……歉意，我会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在山城再增开三个……粥棚。”
“我不求……大家能够原谅我，只求大家不要误会青州军，也不要误会裴家帮助大家的心……”
那些百姓原本都提着菜篮子，准备了好多烂菜叶和臭鸡蛋。
但这会儿，大家看着这样“诚恳”道歉，还楚楚可怜的裴娇，谁还下得去手？
都面面相觑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想来裴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就别斤斤计较了。”
“就是……青州军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帮了咱们不少忙啊，咱们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对青州军有偏见。”
“还有裴家，可是送了不少粮食来，还挨家挨户的发粮呢，咱们可不能恩将仇报，前脚吃了裴家给的粮，现在就要怨怪裴家小姐！”
也有些妇女忿忿不平，觉得男人们不过因为裴家大小姐卖了个可怜，竟然就这么轻易原谅了。
当初她撒完钱可嚣张的要杀人呢，整个山城的人都知道。
但女人们几乎没什么发言权，只能在心里愤怒一下便罢了。
……
三楼上，裴玉看向顾凝：“我这大姐姐道歉的诚意很足，如今青州军的名声是挽回了。”
“至于粥棚的事情，我们也会兑现，凝姑娘，可否把那剩下的五粒解药给我？”
“可以。”
顾凝说道：“等晚些，我会派人把解药送到观梅山庄去。”
“多谢。”
裴玉温和地笑了一声，有些迟疑地说道：“凝姑娘……是姓宁吗？”
“嗯？”顾凝挑眉，“怎么了？”
裴玉说：“不瞒姑娘，我想与姑娘交个朋友，所以，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裴玉，姑娘的闺名？”
“这……”顾凝笑了笑。
裴玉只怕并不是好奇她的名字，而是好奇她的身份吧？
“是……不方便吗？”裴玉面含歉意，“这么些年了，裴玉还是第一次遇到如姑娘这么聪明的女子，所以才一时冒昧……”
“嗯。”
顾凝淡淡应了，说道：“我还有些琐事，就先走了。”
话落，她客气地朝着裴玉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
裴玉口中说着冒昧，但其实心里却还期待着顾凝把名字告诉她，没想到顾凝竟然直接走人。
她自小到大，家中人一向顺着她，便是连临江王府的世子和老王爷也对她极好。
在临江府，她也有些贵女朋友，所有人都是顺她意思的。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自己的诉求被无视的情况。
因此，顾凝一起身，裴玉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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