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满没有来。
“妈妈说她已经吃饱了,不过来了。”贺望回来交任务。
“是吗?你们晚上吃什么了?可不像是吃饱了的样子?”贺晋廷看着贺望急吼吼爬上餐桌拿自己小碗筷的样子,暗暗好笑。
“吃了肉丸子,白菜,炒豆腐,还有……”还有什么记不得了,小贺望盯着那道火腿炖肘子,在吞口水的时候把剩下话吞回去了,而后急着问,“爸爸,我们可以开始吃了吗?”
贺晋廷笑了,“吃吧,给太婆婆先夹菜,你们就开始吃。”
一时,三双筷子一起伸向太婆婆碗里。
“太婆婆,你吃这个,看起来软香。”这是陆羽。
“太婆婆,吃肉肉,吃了肉肉长壮壮。”这是贺望。
还有一个陆果,不说话,只闷头给太婆婆夹。
另类就是小贺念了,小手指在各个盘子上空指来指去,急得不行,“吃!念念!吃!”
显然,有了好吃的,连粑粑也不要了……
“照顾妹妹。”贺晋廷笑道,“我去叫妈妈来。”
听到这儿,贺望眼珠一转,忽然跑过来,要跟爸爸说个小秘密。
“什么?”贺晋廷被儿子拽得蹲下来。
贺望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妈妈不会吃的,妈妈要减肥,不然跳舞不好看了……”
贺晋廷笑出声,摸摸儿子脑袋,“好,我知道了。”
掩上门,将孩子们的声音掩在了门内,站在春日夜晚的走廊,凉意阵阵袭来,和里面的热闹仿佛两个世界。
老式宿舍楼,一层楼一整条走廊都是通的,好几户人家,但只有他和小满这屋亮着灯,因为,但凡有能力的,都搬新房子去了。
这样的房子,不管从居住感受还是安全度来说,都不好。
比如,他现在站在走廊上,就可以从窗户看到小满屋里透出来的光。
其实,小满已经用了很厚的窗帘了,至少看不到她的身影映在窗帘上。
总要带家人一起离开这里的!
他希望这一天早点来到。
他上前敲门。
小满不会不开门,因为女儿还要过来睡觉。
而江小满也以为,是他送女儿过来了,结果,开门一看,只有他一个人。
“孩子们还在吃晚饭,我过来叫你。”他站在门口,说。
江小满已经听见女儿的声音了,那叫一个欢腾。
“我吃过了。”她说。
“哦,那我取一下念念的杯子。”他站在门口,反正不想走。
江小满皱眉,“你那边不是有个杯子吗?”
“她不要,偏要她自己那个小松鼠的。”贺晋廷信口开河,不过,女儿有个松鼠杯是真的。
江小满知道自己女儿脾性,这事儿还真是女儿能干出来的。
于是转身去拿,于是,他又进了屋。壹趣妏敩
他先看见那张铺了小花桌布的桌子,上面摆了晚上吃剩的菜,还放了她的书和笔,还有笔记本。
他脑子里先想的是:嗯,要给小满一个大书房,像他上辈子那样的,一栋别墅做书房。
然后,就看清晚饭的菜是什么了,肉丸子有,豆腐有,白菜有,还有两样像是芹菜炒牛肉,和一道熟食。
他直接上手,吃了个肉丸子,然后忍不住笑。
正好,江小满把女儿的杯子洗好出来,就看见他在那一边吃菜一边挤眉弄眼做怪样。
她将杯子往桌上一放,“什么意思你?”
“没……没有……”他憋住笑,“我只是在想,我儿子,这两年过得是什么日子……”眼看江小满柳眉一竖要发怒,他马上举手投降,“不是……不是……我说错了,口误……我是说,那怪,咱儿子牙口锻炼得这么好……”
小满做的,这哪是肉丸子,是铁疙瘩吧?
这硬得,能把人牙崩掉(夸张说法)……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说,“儿子过的什么日子不是拜你所赐吗?”
但江小满不会,江小满从来不是怨妇,当初她嫁给他的时候,日子那样艰难,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也没有丝毫怨言,现在,她也只冷冷一笑,“这日子,我能过,我儿子能过,女儿也能过,过不了的,滚蛋就是了!”
老娘很好,觉得老娘不好的都滚蛋。
其实,这样的醒悟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有的,谁不是经历漫长的磨炼,但既然醒悟了,就不会再磨叽。
贺晋廷只能再次投降,虽然小满没说,但他有自知之明,这日子过成这样,谁是最大责任人。
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小满都只有怼的,咳咳两声转移话题,看见桌上的书,拿过来翻,“看法律书呢?”就算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吧。
小满从他手里把书抢去,没说话。
“要参加法考?”
江小满顿了顿,还是没回答他。
是,她要参加法考,但是,从来没跟人说过,他怎么知道?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只当他是猜的。
贺晋廷在她对面坐下来,隔着那几道晚饭菜,“是……爸爸让你考的吗?”
小满的父亲,是检察官。对于小满离婚后要法考这件事,他一直以为,是岳父知道他们离婚了,让女儿参加法考,算是继承他的专业。
江小满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提醒他,“那是我爸。”
额……
好吧。
贺晋廷问了一个从来不曾提及的问题,“爸爸,原谅你了吗?”
“那是我跟我爸的事!”
贺晋廷猜还没有,不然不会让小满还在这里住着。
“对不起,小满。”现在回想年轻时的自己,真的很操蛋,没本事的垃圾一个,还把人女儿拐带走,害得人家父女翻脸。壹趣妏敩
江小满不知道他这句“对不起”从何而来,但是,他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太多了,她如今也不想再去深究,只是突然站了起来,端起那盘肉丸子往垃圾捅里倒
“你干嘛?”贺晋廷赶紧去抢救。
江小满看他抱着宝似的抱着碗丸子,正色道,“隔夜菜也好,回锅菜也好,我都是不吃的,不管它是难吃,还是好吃,不管我江小满厨艺怎么差,我都只想吃新鲜的,只想,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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