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父亲那个时代的人,比你大了几十岁。”弦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这样提醒他。
“皇族的血统能保持长寿,年龄的差距不算什么,据闻平国女王翡玉的丈夫也比她小了几十岁,还是普通的庶民,至今尚未有身份,但是不同样传为佳话吗?何况从外型上看,你年纪比我还小一些。”炎风以为她特别在意年龄,便试图打消她的顾虑。
弦月长叹一声,说:“我心态上已经是一个老人了,空有一个少女的外表而已,又是庶出的皇族,炎风殿下还是慎重考虑这件事,另觅佳偶吧。”
炎风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将她稍微拉进自己:“你是不是还是恨我曾经伤过你?”
“那是你误会我杀了你父亲,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何恨之有?”她说,“我只是希望不要因为政治上的因素,这样匆忙决定自己一生的幸福。”
炎风涨红了脸,不好意思放开他。他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只觉得要是让他迎娶弦月真是自己十分愿意的一件事,之前是想巩固和她之间的政治联盟,但是她一提到一声幸福之类的,又觉得这二者似乎并无冲突。炎风从小极受长辈宠爱,男女之间的事情他并没有遇到什么烦恼,蝶舞是他的剑鞘,所以自然而然成为了他的姬妾,而弦月是京国公主,人聪明果敢,他也认为是很好的联姻对象,他从未考虑过自己一生的幸福会和哪个女人扯上关系,因为他自认本身就是光和热的来源。
但是他现在十分虚弱,需要支持,而给予这个支持的人只有弦月。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娶他吗?
弦月看他一时间失神,知道已经陷入了迷茫,微微一笑,拱手道:“这件事还请殿下三思。”意思就是送客了。
炎风走后,无影悄悄地在帐外冒了出来,轻声说:“失礼了,公主。”
弦月问:“你一直跟着我。”
“为了保护你的周全,我不得不全程跟随,请公主见谅。”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弦月问。
“听到了,”无影说,“包括之前启释皇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听闻启释对自己说的话也被听了去,弦月不仅面色微窘,无影补充说:“但是那日琳在附近,所以我也只是远远跟着,并未靠近,所以只是听到一些对话,具体的情况小人并不了解。”
弦月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那日她偶遇启释之事,她是全然不希望有人知道的,对话并不重要,而是当时的情形过于微妙……
“公主您怎么想?”无影问她。
“什么怎么想?”
“炎风或者启释,你选站在哪一边?”
“你认为我有可能站在启释那边吗?”弦月反问他。
“小人不知道,只是昌国的内乱和公主也没什么关系。万一炎风殿下战败,公主又帮了他,那难免与昌国新王交恶,那公主如果回到京国在朝堂上争取到的支持,阻力又大了许多。而启释的父亲只有他一个独子,将来毫无疑问是要继承申国王位的,如果站在他那边,公主在朝堂内得到的支持就更多了。”
“你希望我回到京国能掌握实权?”弦月想起自己病重的父亲,还有只是在襁褓中匆匆一面的弟弟,内心比较复杂:她真的决定回去重新陷入权力的斗争中吗?sxynkj.ċöm
“不然我们千里迢迢来南下迎接公主是为什么呢?”姜容的声音也出现在帐外。
弦月再也不好让他们隔着帐篷说话,便让他们进来。
姜容和无影显然已经私下交换了情报,知道炎风和启释都在拉拢弦月,他们和任伯雨姬不同,他们从京国下来寻找公主,有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眼下是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找过我,现在突然来找我,京国是出了什么事了吗?真的是因为我父王病重?”弦月在椅子上坐下,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个,等他们开口说话。
“这是老京王的口谕,要我们平安将你带回雪都,继承王位。”姜容和无影双双跪下,双手捧上,说出了京王仁庆的口谕。
弦月大吃一惊:“难道不是我父王病重,希望看我最后一眼吗?”
“殿下的确是身染重疾,怕是命不久矣,他是希望见你最后一面,但是真正召唤你回去的原因就是让你继承王位。”
“我那个弟弟呢?王后怎么办?”弦月处在震惊状态:突然要她回去继承王位?那她那个弟弟算什么?”
“弦松殿下他……”
弦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竟然和自己用的是一个辈分,之前她记得他的乳名叫松,成人礼后会给予正式的名字,弦松二字可见父王对她多么看重。她一直以为父王是因为看到她出生在上弦月之下,有感而发而起的名字,没想到这个“弦”字一直沿用了下来。
“他怎么了?”
“他有天生眼疾,视力微弱,而且身体一直不太好。王上生病了之后,朝堂一直是由商后主持。”
原来如此,难道是父王希望自己去铲出商后的势力?弦月轻轻揉着额头,一时间理不出思绪。m.sxynkj.ċöm
姜容和无影显然不愿意再谈关于朝堂的事情,只是强调仁庆希望她回去继承王位,这是他们当面接下的口谕。
姜容再补充说:“本来王上给我们的口谕是让我们观察公主殿下是否还惦记京国国民,再斟酌提出,我等看了几日,发现殿下虽然流离在外几十年,但是依然没有忘记自己身为京国公主的身份,所以斗胆再此时提出。无论公主选择与哪一方皇子站在一起,要考虑的是是否对自己将来的影响。”
他们都还是退下了。
雨姬过来查看了一下,看弦月一副急需独处的样子,也默默退下了。
弦月当然知道姜容说那番话的含义:和炎风之间的误会,和申国的宿怨,哪怕当年死了一批亲卫队的士兵,对于京国朝堂的权力更迭,都不算什么。她现在要考虑的不光是个人的恩怨,而是哪一步棋,可以帮助她登上父王期望的那个位置。
姜容和无影并不是朝廷官员,他们远离官场,能了解的情况不多,京国朝堂的情况,可能比姜容描述的还要复杂得多。
弦月拿着自己那张金色新弓,这张不知道如何操作的新弓,还是没有完全掌握它的用法,让她好生郁闷。她走出帐篷,营地里里风起,她的发丝飞扬起来。
“无影。”她唤道。
地上一大块黑影徐徐蠕动过来:“在。”
“不要跟着我。”她说。
“……”无影略微错愕,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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