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相信皇帝的传说?”莫藤若有所思盯着大神官。
“历史上没有皇帝的记载,但是神话里面有。而我们神庙就是记录神话的地方。”大神官非常巧妙地回答她,“有传闻申国有皇帝的后代,所以申国一直都是东土的威胁。这也是各国国君一直下意识压制申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申国国君本身野心如何膨胀,而是因为各国国君内心的恐惧。”
“大神官!”莫藤厉声喝骂。
大神官急忙行礼,但是眉眼之间并无任何愧疚之意。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很了解平国皇族的底线在哪里。在这个东土之内,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君像她们这样,把维护五元三神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您的意思,就是我们这些年在压制申国?我们压制错了?”莫藤厉声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神官恭谨地说。
“我知道!”莫藤烦恼地揉着自己的一头黑色辫子,“录王给我发来了信件,要求我与他结合,为他生下子嗣。”
“可是陛下现在已有身孕,如何为他生下子嗣?”大神官面不改色,温和地问她。
莫藤看着传送殿外,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布满阴云,远处开始下起了雨。那圣水池里的水也都变得略微浑浊。看着山下,一切都还是平静的,但是天空有不祥的色彩,西边在坍塌,她必须要做出决定。
“我发过誓,为了平国,为了五元三神,我可以付出性命!”莫藤坚决地说,“请大神官想办法拿到我肚子里的孩子。”
门外刚刚拟了回复录国信函的华左听到这句话,手中的信函掉到了地上。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跪坐下去,旁边的望春赶紧扶住他,拿出手绢捂住了华左的嘴,阻止他开口的叫声。
华左没有叫,只是闷声又吐了一口血,雪白的丝巾被染红了一大片。
“你这是何苦?”望春忍不住低声说,连连摇头,“你真是小孩心性,少年得志,不知道人间疾苦。”
他匆匆把信函递给旁边的宫女,让她转交,然后挽起已经脸白如纸的华左,扶着他出去了。
外面下着雨,华左不能去女王就寝的偏厅,望春对神庙也不熟。走了几步,就看见有个穿着长袍的男子伸手扶他:“来我这里吧。”
抬头看,却是断缘。
没想到这种时候,这样搀扶他的是父亲。
断缘的卧室非常的简单洁净,只摆了几部书,桌子上还放着他写的经文。他的床不大,对面有书架,放满了书。爱看书这一点,华左和他倒是很像。
望春看着他们,心想着要去照顾莫藤,便先告辞,临走之时,再看了一眼华左,忍不住叹息再提醒:“华大人前程似锦,切勿辜负了陛下一片心意。”
心意?
听到这两个字,华左便觉得胸口气血翻涌。
断缘给他倒了一碗茶,又递上一颗药丸要他吞下。华左吞下之后,就觉得那药丸暖烘烘的,口齿留香。壹趣妏敩
“你妈妈还好吗?”断缘和颜悦色地说。
毕竟是亲生父亲,来神庙之后一直没有能单独相处,华左从自己的悲痛中暂时抽身,看了一眼父亲:“您还记得她?”
“说实话,记得不太清楚了。”断缘淡淡地说。
“您真够无情的。”华左尖酸地说。
“我无情?还是我多情?我不知道。”断缘还是淡淡地说,“不管怎样,看见你这样好,我还是很欣慰。”
“我好不好与你无关!”华左气愤地说。
“我知道。”断缘双手合十,微微笑道,“你的好于我无关,我却由衷地感到欣慰,就像你现在这般伤心,伤心的也未必是与你有关的事情。”
“你懂什么?”华左本相说女王也是喜欢他的,但是没说出来。
“她和你不一样,”断缘说,“她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而诞生的天选之女。”
华左惊觉:“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断缘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包含着温柔的笑意:“我当然什么都知道。我只要看一眼你的样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华左颓然长叹,万念俱灰地坐了下去。
断缘轻声说:“当年有一个年轻人,已经有妻有子,有家有业,但是还是爱上他不该爱上的人,最后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死去,也保护不了她。”
“你不要拿鞋底的淤泥去比山顶的白雪,我觉得恶心。”华左愤怒地说。
“对于一个爱她的男人来说,不管是鞋底的淤泥,还是山顶的白雪,都是他想捧在手心里的云彩。”断缘轻声说。
华左看着父亲,知道他们两个是一类人。父亲对母亲毫无念想,却依旧对多年前过世的一个青楼女子念念不忘,根本不在乎什么世俗眼光,想象自己又何尝不是。只要莫藤愿意,他立刻可以为她去死,或者带着她远走高飞,不去管这劳什子的五元三神。sxynkj.ċöm
“我该怎么办?”华左颤抖着说。
“她想怎么办?”
“她要答应录王的求亲,然后舍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我和她的……”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的,那将是女王最为难的事情,”断缘看着他轻声说,“你能想象你这么虚弱的身子,和女王生出来的孩子吗?我们不是贵族,我们的血统不够高贵,所以我们的后代天分有限,会影响平国皇族的后代的。”
“你看起来至情至性,说出的话依然如此冷血,把女王当做一个生育工具!”华左愤然说。
“不,我只是按她的立场考虑问题而已,”断缘伸手扶住了华左的肩膀,他的手掌有茧子,厚实而温暖,“她不是对你无情,我希望你能明白,她只是和我们不一样。”
“我明白她的。”华左含泪地说,“答应录王的信件都是我写好的……可是听到她不要孩子,我依然……”
门外突然有一阵骚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们走到门廊外面看的时候,看见一队人马抬着轿子冒着雨走进了神庙的内院。
望春低声通报:“桦国太子容瑜觐见——”
轿子里走出来的是翩然公子容瑜。他依旧穿着整整齐齐的素色长袍,长发也是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眼角特别看了旁边门廊的华左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望春躬身行礼:“我们女王现在身体不适,不能直接面见太子,请太子在门外说话。”
“我听说女王陛下龙体欠安,我特意过来为她诊疗的。”容瑜说。
“让他进来吧,是我叫他来的。”传送殿里是莫藤疲倦的声音,“再也没有比容瑜更好的医生了。”
桦国医术,举世闻名。
容瑜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华左没想到要她要容瑜来亲手了解自己腹中那枚刚刚受精的卵子。木系法术的确是属于疗愈系的法术见长,也许莫藤传送神力对身体耗损不少,要容瑜来相助也尚未可知。
这一切都是秘而不宣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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