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略有几分熟悉的眉眼,“宋氏?”
奶娘宋氏哽咽道,“是奴婢,王爷,是奴婢!”
安亲王嗯了一声,问她,“你这几年去了何处?为何四年都没有找回来?”
宋氏抖若筛糠,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身边的郑员外见状,便替她开口了。
“王爷,小人是安远县的土财主,小人名叫郑勋。”
“四年前,小人带着妻子去乡下检查田地,在溪边捡到了一个抱着小婴儿的妇人,那妇人后脑勺磕破了流了很多血,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小人和妻子便将她带回家里医治。”
“她就是宋氏。”
“宋氏醒来后,竟失去了记忆,她不知道她是谁,她不知能去何处,就跪下来求我和妻子给她一口饭吃。”
“我见她生得貌美,就问她可愿意给我做妾,只要她愿意,她带来那个小婴儿我可以替她好好养着。”
“她答应了,从此就在郑家住下来,安安分分跟我过日子,她带来的孩子我也认下了,取名郑知恩,希望这孩子能知恩图报的意思。”
“这安稳日子过了四年,直到一个月前,宋氏她忽然恢复了记忆。”
“她说她是安亲王府的奶娘,她当年带着的孩子是安亲王的骨血,她要把孩子送回王府,于是我们就带着郑知恩来京城。”
“结果,还没进京城呢,就出事了。”
“也怪我们自己嘴巴不紧,昨晚在城外客栈歇脚时不小心透露了我们带着的孩子是安亲王府的小公子,昨晚我们歇息后,就有黑衣人破窗而入抢走了郑知恩。”
“我们吓得要命,立刻让有武功的家丁赶紧追,就这样你追我赶地追着他一路来到白云山下。”
“然后,我们就遇到了这些官爷。”
“之后的事,就是方才官爷所说那样了。”
郑勋说完,抬头眼巴巴看着安亲王。
安亲王静静听完郑勋的话,低头凝视着手中牵着的小娃娃郑知恩。
小娃娃生得圆润白嫩,长得也极好看,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好好养着的,跟郑家人个个圆润的体态的确像是一家人。
安亲王问他,“那边那些人,都是谁?”
郑知恩偏头看着郑家人,奶声奶气却口齿伶俐的挨个儿喊人,“我爹!我娘!我大娘!我姐姐!张嬷嬷……”
安亲王又问,“昨晚那个黑衣人抱着你上山,为何将你藏在神龛底下?他为什么没有动手杀你,嗯?”
郑知恩仰头望着安亲王,一脸茫然。
骄阳郡主揉了揉郑知恩的脑袋,笑着说,“父王,瞧您这话问的,弟弟他才四岁呀,他哪里知道黑衣人为什么要把他藏神龛底下?他哪里知道人家为什么不杀他?”
骄阳郡主蹲下来,一把抱住郑知恩,“弟弟,我也是你姐姐,我是你亲姐姐,我叫姬桑宁,今年十一岁。”
郑知恩歪着脑袋茫然地望着骄阳郡主,“可是,我听他们叫你郡主哇。”壹趣妏敩
骄阳郡主笑道,“骄阳郡主只是我的封号,我的名字叫姬桑宁,你以后也会有封号的,等爹为你请封世子,他们也会叫你安亲王世子,叫你小王爷!”
郑知恩眨了眨眼,仰头望着安亲王,眼底有些许期待,“你,你真的是我爹爹吗?”
安亲王凝视着这小娃娃,没有说话。
几息后,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小娃娃的脑袋,对身后随从说,“先回王府吧,把郑家人也带回王府好好安置。”
随从拱手应是。
安亲王转身领着一双儿女跨出大殿门槛,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外面院子里的景飞鸢一行人。
安亲王微微眯眼。
这姑娘怎么也在这儿?
是巧合,还是跟着他来的?
“给王爷请安,给郡主请安——”
景飞鸢欠身行礼后,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了被骄阳郡主牵着小手的四岁小娃娃身上。
不料,这时候她脑子里忽然响起了药玉空间疑惑的嗓音,“咦,这个小娃娃身上有古怪……”
景飞鸢瞳孔微缩。
她只是怀疑这孩子是个被人利用的冒牌货,可药玉空间竟然说这孩子本身也是有古怪的!
她不动声色,在心里问道,“有何处古怪?”
药玉空间说,“我只能依稀感觉到一丝古怪和违和,要想弄清楚他的古怪之处,还需要主人你找个机会接近他,让我给他把下脉。”
景飞鸢垂眸应了一声。
她与药玉空间结束对话时,安亲王正好带着人走下台阶,来到她面前。
安亲王眯着眼凝视着她,“景姑娘,好巧。”
景飞鸢知道安亲王在怀疑。
她抬头坦然淡定地望着安亲王,“是挺巧的王爷,民女昨晚就是在这白云观里被婆婆赵钱氏和夫君赵灵杰设计,险些遇害。民女翻窗逃跑离开道观时,隐约看见许多人持着火把在道观里搜查,民女一整晚都在好奇昨晚发生了什么,正好民女有东西落在了昨晚的房间里,得闲了就来这里看看。”
安亲王侧眸看向一旁的观主。
观主点了点头。
安亲王这才对景飞鸢说,“昨晚是他们在搜寻本王身后的孩子,并无其他大事。”
景飞鸢微微偏头看了看安亲王身后的郑知恩,露出温柔的笑容,“小公子长得真好,不过不像王爷,大概是像王妃吧?”
安亲王没说话,他身后的仆从却说,“景姑娘慎言,我们家王爷至今未曾娶妻,安亲王府并无王妃。”
说到这儿,仆从偷偷看了一眼安亲王。
他想,他们家王爷这么英俊这么厉害,却一直孤身一人,如今终于从苦寒的边关回京了,肯定是要娶个娇软美丽的王妃相伴一生的,他可不能让人误会他们家王爷有妻子,否则传出去了,王爷还怎么娶媳妇嘛!
景飞鸢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安亲王没有王妃?
那骄阳郡主和这个四岁的孩子……
难道是侍妾所生?
她记得前世直到五年后她惨死,直到赵灵杰娶了骄阳郡主,听闻安亲王也仍旧未娶妻,这男人莫非是孤身一人到老?
景飞鸢看了一眼安亲王,欠身行礼,“是民女失言,王爷恕罪。”
“无妨。”
安亲王对她礼貌颔首,便领着人离开。
走了几步,安亲王环视一圈这白云观,眉头微蹙。
他总觉得这道观好眼熟。
他好像来过。
可是他对此没有任何记忆。
难道,是他每月固定发病的时候曾经跑来过这里?
想到他那每个月必犯一次却至今无药可治的病症,他眼中闪过一抹自我厌弃,更加冷漠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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