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也愣住了。
眼前这个青山活像是从他爷爷保存完好的那张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人。
他下意识地去看丛也。
丛也眼帘低垂，睫羽在眼睑处投下厚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如果不是我出手，他的眼睛就瞎了。”
丛也提醒陈皮。
陈皮一手铁蛋子功夫源自二月红，如果眼前的青山真跟二月红有任何的牵连，就不会是刚刚的反应。
更何况……
师父早就离开了人世。
眼前的青山无非是跟师父相像罢了。
陈皮心里突然就升起了怒火，他站起来，饭也不吃了，朝着一旁农妇给他们准备好睡觉的房间走去。
房门被他重重地摔上。
丛也沉默片刻，对站在一旁有些僵硬的青山说道：“劳烦你明天带我们上山，刚刚的冒犯我会赔偿。”
青山听到这话，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青山现在也没之前的激情了，想着只给他们带路也就算了。
他打算先离开，走到门口处被丛也叫住。
“你今年多少岁？”
青山回头，有些不理解丛也为什么这么问他，但还是如实回答：“二十七岁。”
二十七啊。
丛也握着手里农妇重新给添上的碗，目光定格在烧的旺盛的火炉上。
二十七岁，连是二月红的转世都不可能。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同理，世界上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吗？
丛也想不明白。
胖子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现在莫名的气氛：“这……这是咋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吴邪和朗风。
吴邪没回答他，而是看向了黑瞎子和张起灵。
张起灵的神色永远看不出变化，而黑瞎子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吴邪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易容？”
从张起灵能变成张秃子，以及老痒变成王老板开始，吴邪就不再相信自己的双眼所看到的事实。
“不排除这个可能。”
黑瞎子看着丛也，“很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谁不知道丛也和二月红两人之间师徒情谊的深厚？
有人故意伪装成二月红的模样前来迷惑丛也，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这人才刚露面，就能让丛也和陈皮俩师兄弟之间吵架，以后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事端。
丛也点头：“我知道。”
单单从刚刚那一面来看，青山的表现实在是挑不出任何的纰漏。
丛也的确很难相信，在世界的另一边的雪乡之中，有一个和他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夜晚。
丛也躺在床上。
农家乐条件有限。
他们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屋子的大炕上。
这边儿夜晚气温极低，不睡炕是扛不住的，偏偏只有这一个房间里有炕，大家干脆就挤挤算了。
胖子的呼噜声像是电钻。
丛也轻手轻脚地从铺上下来，穿好了衣服去了外面。
没过一会儿，一道身影站在他的身后。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丛也到底还是顾及身后那人的身体，重新把炉子给点燃了。
他在板凳上坐下，陈皮也坐在了椅子上。sxynkj.ċöm
“你不睡？”
丛也问他。
陈皮摇头：“年纪大了，一晚上睡不了几个小时。”
丛也沉默。
陈皮说：“别被他骗了。”
那个“他”指的是谁，他们两个人心里都门儿清。
丛也轻笑：“我在你心里，是一个很容易被骗的人吗？”
陈皮看不见，却还是望向他：
“你不会被别人骗，但是他不一样。”
但凡涉及到了二月红，丛也定然会放松警惕。
丛也看着陈皮：“我知道，他不是师父。”
他不会把对师父的情感牵连到一个陌生人身上。
这是对师父的不尊重。
“丛也，”陈皮的声音有些荒凉，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他和丛也之间，已经隔着一道生死的界限了，“我从来没赢过师父。”
在丛也心中，他永远都是越不过二月红的。
这是陈皮不愿意承认，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明明是他先和丛也遇到的，可是对丛也而言，最重要的却是二月红。
“你说什么胡话呢？”
丛也忍不住皱紧眉头，“你跟师父比什么？”
陈皮冷哼了一声，“那个叫青山的，仅仅是拥有一张和师父一样的脸，都能让你在外人面前落我的面子去维护他。”
丛也顿时知道了陈皮晚饭时为什么生气了。
他哭笑不得：“明明就是你做错了，你差点儿毁了一个人的一双眼睛，这不是可有可无的小事。”
陈皮抿唇。
他的气无形中消散了。
他开始担心了。
人到老了，就有了各种各样的顾虑。
“丛也，”陈皮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嗯。”
丛也轻轻回应他。
陈皮喉头微哽，“你记住，没人能够死而复生，不要被骗了。”
他真的担心，担心有人顶着二月红，或者是他的皮伤害丛也。
“我不傻。”
丛也知道陈皮的顾虑。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长白山？”
丛也问他。
陈皮已经九十多岁了。
没有哪一个老人会在大限将至的时候，进行这么危险的活动。
这不是普通的墓，这是长白山的云顶天宫。
“因为我是陈皮。”
陈皮淡淡地说道。
因为他是陈皮，而陈皮永远不对生死、命运服输。
何况，能在死之前跟丛也陪伴着走一程，也是他的愿望。
死在墓里，死在丛也的身边。
这就是他最满足的事情了。
丛也和陈皮都没睡，两个人静静地坐在火炉边，透过玻璃窗看天边的太阳从雪山之上升起。
他们没有说话，他们也不需要说话。
一辈子深深的羁绊，已经嵌在他们心中。
张起灵最先起来，他在丛也的身边坐下，同样静默无声。
他留给丛也的，永远是无声的长期的陪伴。
而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陆陆续续，大家都起来了。
他们收拾好了东西，背好了装备，打算启程。
阵阵马蹄声传来。
青山牵着几匹马走进了院子里。
因为昨天陈皮袭击他的事情，他对陈皮心存芥蒂，于是避开陈皮跟丛也说道：“开始的一段路我们可以骑马保存体力，到了不能骑马的地方再开始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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