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紫菀离开后,蓝释再没入过后宫,整日一头扎在乾清宫一边处理朝政,一边应付忘居。
蓝释正处理奏折,突然停下手中狼毫,手探向额头。
一旁侍奉的三七连忙询问:“陛下,您头又疼了?”
蓝释始终捂着额头不发一言,脸上表情痛苦不堪,急得一旁的三七在原地直转圈。
一炷香后,蓝释放下手,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面色苍白似鬼,虚弱得仿佛下一刻便会没了气息。
三七拿起帕子想要为他擦汗,却被他摆摆手制止。
“备水。”
三七应声命人下去准备。
直到进入浴桶中,蓝释才缓缓呼出口气。
他闭上眼,紫菀钻进他的梦里。
他梦到从前在渊国,紫菀自信而又温柔的模样,梦到他们一同守岁,互赠礼物。
可是转眼间,他却看到紫菀坐在马车里,面色苍白而又痛苦的捂着肚子,她的身下满是鲜血,她的眼中不停流下泪水,质问他为什么。
“蓝释,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如今就连我腹中的孩子也不放过!我恨你!蓝释,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心疼得无法呼吸,想要冲上前去抱住她,可一扑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了。
“姐姐!!!”
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停转头去寻找紫菀的身影,一声声唤她,可眼前一片荒芜,唯有他自己。
“姐姐!姐姐你在哪?不要丢下我,姐姐你回来!姐姐你回来!!!”
“陛下!陛下?!”三七看着魇住的蓝释,急忙唤他。
不停呼喊的蓝释动作顿住,他缓缓睁开血红的眼睛将三七吓了一跳。
“陛下,您的眼睛……”三七不知该如何开口。
蓝释半晌才从梦中失去紫菀的那种毁灭感里走出来,他喉咙滚动一下,缓缓垂头从水面看见自己血红的双眼。
“退下。”他冷声道。
三七看出他心情不悦,没敢劝阻,直接退了下去。
蓝释始终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半晌后他缓缓抬起头,眸中是能毁天灭地的狠意。
“忘居,我这一生的不幸,皆是因为你。”他自言自语道。
如今玄国的一切都把持在忘居手里,蓝释表面威风,可实际上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蓝释仔细回想忘居的一举一动,企图找出他的破绽。
儿时,他看着自己被人侮辱打骂,半点不为所动,他从未将他当成过一个人。
当上丞相将玄国大部分实权握在手中后,老皇帝不好掌控,他便将主意打到了远在渊国为质的他身上。
原本是想借他的手消除异己,最后再将他铲除自立为王,然而却因为姐姐给他下了毒不得不改变策略。
所以他匿名给漠国皇帝出主意让他与姐姐和亲,这件事让对帝位无心的自己走上他为自己铺好的路。
与姐姐和亲也是他的主意,他想将姐姐留在玄国,因为姐姐手里有解药,他不能让姐姐出半点差池,所以还是将她放在眼下更安心些。
他想起那日中箭后营帐外忘居与那位大夫的对话。
“陛下的伤可有大碍?”迷迷糊糊中他听忘居问。
大夫回道:“陛下所受的不是致命伤,将箭矢取出来养上一段便能无碍。”
忘居应了一声,让大夫退下了。
只一句话,蓝释便听出了他的语气与往日有所不同,所以他强忍着睡意想要看看他会在自己昏倒后做什么。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过了不久,忘居带了一个人进了营帐,两人什么话都没说。
他只听到几声奇怪的声响,然后便觉察到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想挣扎,想喊人,可却连动动手指都没办法做到。
就在他逐渐慌乱的时候,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脑中思绪忽然清明起来。
紧接着,他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道:
“你叫蓝释,是玄国皇帝……”
接着,他将他的身世说了一番,
蓝释不明白他在做什么,这些事情他都知晓,为何还要与他说?
不过本能让他的思绪十分紧绷,他始终警惕着。
随后,他便听出了不同。
在这人的口中,忘居是一个好舅舅。
他忍辱负重,在自己受欺负时常常私下里将欺负自己的人解决掉,经常会给自己带一些吃食和玩具,自己和他的关系十分亲近。m.sxynkj.ċöm
可天不遂人愿,忘居还没有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大,自己就作为质子被送去渊国了。
紧接着便是姐姐与自己的相遇,除了自己与姐姐身边之人,其他人并不知晓他们相处的经过,所以他对姐姐的描述只有几句话。
“渊国公主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却唯独对你很好,可这也只是因为她看中了你的身份,于是在她假意对你好的同时,还特地教会了你一些手段,就是这些手段让你后来轻而易举的登上了帝位。”
紧接着便是紫菀来玄国和亲之事的经过,以及她趁着自己应战襄王之时妄图把持玄国朝政之事。
他描述得很详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若是编成故事讲与旁人听,定会有许多人相信。
可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故事却让蓝释心中大骇,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脑海中从前的记忆在慢慢褪去,这人所说的一切在慢慢占据着他的脑海。
他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回忆着从前的种种,与慢慢钻进他脑海中的不属于他的记忆抗争。sxynkj.ċöm
他知道他的记忆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因为姐姐还在等着他。
即使他认贼作父,受人控制都没有关系,可一旦这人所说的一切成了他的记忆,他便会忘记与姐姐从前的种种,甚至将她当成心怀不轨的奸细。
所以他一刻不敢停歇,足足一个月,他每天都痛不欲生,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还要难受,哪怕他感觉他的的脑袋都快炸开了,他仍旧在死死坚持。
终于在一月后的某一日,他成功了。
可伴随着他成功而来的,是时不时便会发作的头痛。
这倒没什么,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玄国的一切已经被忘居把持在手里,他只能假意被更改了记忆,听从他的“吩咐”,对姐姐表现出极其厌恶的模样。
他深知姐姐聪明,不会轻易被他骗到,所以他编了一个毫无破绽的谎话,慢慢用实际行动证明它,只为让紫菀离开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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