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吴三桂别院,子时。
此刻,这间五进院落已被黑暗笼罩。
白日里的人头攒动、富丽堂皇尽皆不见,只有偶尔的几声低呼和时不时闪过的刀刃白光,显示着此地的威严与不安。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随后东南角的书房中亮起一盏摇曳的灯火,并隐约听到祖泽润抱怨的声音响起道:“王管家,到底是什么事,非得半夜三更叫老......我起来?”
原来祖泽润这几日因担心祖大寿的安危,又怕计划有失,一直过得提心吊胆,
再加上白天经历了一场大战,后又被朱元璋威吓了一番,早已是精疲力尽。
所以当他勉力处理完陈圆圆之事后,便再也扛不住了。
没想到他睡得正香的时候,却被管家王生德突然叫醒,将他拖到了书房。
若非王生德是祖大寿身边的老人,又一直潜伏在山海关替祖家打点事务,并在他前几次潜入山海关时,替他出谋划策,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而王生德似乎并未见到祖泽润的不满,他先是谨慎地朝外看了看,才将书房门闭紧,随后低声道:“大少爷,不好了,吴涛被锦衣卫抓住了!”
“抓就抓......”
吴泽润本能地应了一句,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立时清醒过来,一脸惊诧地道:“你说什么,吴涛被锦衣卫抓走了?”
王生德点了点头,道:“是的,而且听说是被陛下的侍卫张大彪亲自抓走的。”
“张大彪?”
祖泽润这时已完全被吓醒,一脸着急地道:“什么时候的事,可知张大彪为何要抓吴涛?”
王生德道:“应该快有两个时辰了,具体是什么事,老奴还没有打探出来,不过听说吴涛是在王夫之的府邸附近被抓住的。”
祖泽润皱眉道:“他好好地去王夫之府邸做什么?难道他……”
他说着,又有些不满地道:“为何此事发生了这久,才得到消息?”
“那帮狗东西是不是又去暗娼门子快活了,老子都说过多少回了,此事......”
“大少爷,此时不是追责的时候,而且要不是吴六在那里无意间得知此事,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
“为今之计,我们还是要尽快查出吴涛为何去王夫之府邸,又招出了什么东西才好,不然老奴担心不仅先前的谋划尽皆白费,恐怕还会连累到您!”
王生德打断祖泽润的话后,又一脸担忧地道。
祖泽润有些无奈地道:“我能去哪里打探?”
“你也是知道的,自从父亲投了女真后,暗羽营的势力已被吴三桂掌控,你常年在山海关尚且没有门路,我一时之间又能有什么办法?”
王生德闻言,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老奴先前见王夫之对您还不错,而吴涛又是在他府邸附近被抓,此事或许会牵连到他,您看,是否可以找他打探下消息?”
祖泽润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却又停了下来,有些犹豫地道:“现在天色已晚,此刻前往怕是不妥吧!”
王生德有些气恼地道:“大少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顾忌这些。”
“要是吴涛真的出卖了您,那他可能就是故意到王夫之处被抓的,您此刻前去,正好解释清楚。”
“要知您先前在城墙上承认吴三桂投向女真之事时,他恐怕对您就已有些怀疑,若是再因此事生隙,那营救老爷的事情怕是不成了!”
祖泽润见王生德变色,也一脸不高兴地道:“这事能怪我吗?”
“吴三桂明明已经投降,你们却非得说他只是被活捉,当时那崇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说错的,而且我们不是交出陈圆圆等人,向他示好了吗?”
王生德见祖泽润动怒,也没有在意。
因为他知道对方生性急躁,最受不得委屈,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所以他也未劝说,只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大少爷,此事老奴虽不知情,却也能猜到几分。”
“要知老爷虽心向大明,但也两次背明,现今老爷虽有心归附,却再次被擒,要是让崇祯得知吴三桂也投靠了女真,以他多疑的性格,必不会出兵。”
“再就是您也说过,老爷奉命去劝吴三桂时,他亦有归明之心,不然他也不会将财产之事告诉老爷,更不会冒险给陈圆圆写信。”
“既然他并非真心投降,而祖、吴两家又是姻亲,自当彼此帮衬,何况祖家离开大明多日,实力已大不如前。”
“而吴三桂却风头正盛,若能一起脱困,再相互扶持,又何愁不能恢复昔日荣耀。”
祖泽润也知王生德说得在理,却仍犟嘴高声道:“不是真心吗,那他怎会主动请缨,要率军攻打山海......”
“我的小祖宗,你小声些!”
王生德不待祖泽润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随后又从窗口往外望了望,见没有动静后,才低声道:“大少爷,这事张扬不得!”sxynkj.ċöm
“且不说这可能是吴三桂的试探之举,或是脱身之法,纵使是真的,这也是说......”
“砰砰砰!”
这时,一阵敲门声从前方传来,在寂静的深夜显得特别刺耳。
祖、王二人闻声,皆是一惊。
随后不久,就见一个兵士急匆匆地进来禀告,说王夫之在外求见。
祖泽润闻报,正要出去迎接,却被王生德一把拉住了。
王生德让那兵士请王夫之到大厅用茶后,才对祖泽润道:“大少爷,王夫之此时前来,必是有要事。”
“若是陈圆圆之事,他断不会此时来访,想来极可能与吴涛之事有关,我们不妨先晾晾他,也好掌握些主动!”
祖泽润为人豪爽,最不喜这些钩心斗角之事,不禁皱眉道:“他如此着急找来我,怕是与我也有关,怎好晾着他!”
“再就是此事若真与他有关,那和我们的关系可能更大,也不好耽搁,何况他已到府上,我又能以什么理由推搪?”
王生德点头道:“我们确实不好冷落了他,这样,大少爷,老奴以您睡下为由,先去探探他的底!”
“您则在暗处观察,待老奴给您打手势后,您再出来!”
祖泽润虽不喜这般做作,却知王生德忠心耿耿,断不会害他和祖家,也就应了下来。
王生德又叮嘱了几句,就急忙朝大厅走去。
当他来到大厅时,见王夫之正神情悠然地品着茶,心中不由一惊。
不过他也是有城府之人,并未表露出来,而是连连致歉,同时吩咐人去请祖泽润。
没想到王夫之却制止了他,说自己来得唐突,改日再来拜访。
王生德本以为王夫之是虚张声势,便佯作挽留,没想到王夫之应付两句后,就径直朝外走去。
当王夫之走出大门时,他才知道对方是真的要走,不禁暗暗后悔,怪自己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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