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处,一袭颀长矜冷黑衣有如碎裂了晨光,自出现的一瞬间,梅院里仿佛便笼罩了一层浓重的寒凉。
众人下意识的瑟缩了身子,连心跳也跟着加速了起来。
这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陆明远,不知何时已然出了满背的冷汗,连身子都跟着微微发抖。
下一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微涨了张口,却只觉喉头干涩,下意识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连陆明远自己都搞不明白,他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才敢说出方才那句话来……要知道,那可是萧景翊啊!
光是听到名字便叫人觉得闻风丧胆,当他的人出现的一瞬间,陆明远才打从心底知道……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勇气了!
萧景翊凉薄眸色略敛,再懒得看陆明远一眼,径直就朝陆清浅走了过去,步伐张扬,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感。
直至到了她的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自然将她的手拉至掌心,缓声开口。
“本王来接你回府。”
声音不大,却保证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清晰明了。
入众人耳,果然,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萧景翊此言分明,尤其一个接字,一个回字,其中意味,怕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至此,陆明远一颗心也彻底沉了下来。
陆清浅眉眼轻笑,看得出来,这厮分明是故意的。
只不过……她忽而有那么一瞬的犹豫,毕竟,陈金凤的身子的确需要有人照顾。
她若就这么走了,李郎中也早已被祖母赶出府外,也总得找个合适的医者侍候在侧才好。
于是陆清浅思量着,该找谁来合适呢?
而落在萧景翊眼中,某个女人上一秒还好似有些欢喜,下一秒便略略蹙眉有些为难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
下一秒,拉着她向前的脚步倏尔一止,陆清浅一个不留神便径直撞了上去。
好在最后一刻某王反应快,蓦然转身,她撞到的,正是他的怀里。
陆清浅,“……”
有些尴尬!
众人……何止是尴尬,简直是没眼看!
从前还只是听说,如今亲眼所见,翊王殿下竟对二姑娘宠溺到如此地步……
不由自主的,众人便在内心做了个决定。
今时不同往日,从今往后,对待二姑娘可一定要比对待老爷还要小心恭敬啊!
众人正思量着的功夫,萧景翊淡声开口,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的音量道。
“放心,本王会给你一个名份。”
陆清浅……什么情况?
下一秒回过神来……这厮定是误会了什么!
“……我是在担心陈金凤的身体,毕竟怀有身孕……”
陆清浅忙开口解释,以和他同样大小的声音。
萧景翊略略蹙眉一瞬,深沉眸色看她。
“所以,你想把本王的身子交给别人?”
陆清浅,“不是,我的意思是……”
话说到一半……不对,怎么总觉得他方才的话别有意味呢?
萧景翊眸子一瞬染上深沉的黯色……这里到底不合时宜。
于是下一秒,喑哑着声音开口。
“本王知道了。”
“什么?”陆清浅有些迷糊。sxynkj.ċöm
萧景翊,“宫里的御医,可否?”
陆清浅眼睛瞬时一亮,点了点头。
……
此情此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似丝毫不顾旁人感受。
也是,那可是翊王殿下,从来都只有别人顾着他感受的时候,这世间怕是还没有人有资格让他顾及感受的!
看着这一幕,有人不由好奇。
“如此温和宽厚的模样,当真是那位翊王殿下吗?”
“怕也只有在咱们二姑娘面前,翊王殿下才会流露出如今这般模样吧!”
……耳边议论声不断传来,陆明远只觉得胸中愤怒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偏他又无可奈何。
直到下一秒,又一句议论声钻进耳朵。
“翊王殿下虽好,可到底活不过三十,又有什么用呢?”
……陆明远叹息一声,他何尝不知萧景翊活不过三十,可忆起当年的耻辱,他却只觉得一时一刻都难以再等下去!
但如今看来,难道也只能是如此了么?
……众人将两位活祖宗送出府里,直到亲眼看着陆清浅被某王扶上马车。
方嬷嬷担忧的话传来,“老夫人,二姑娘她……翊王殿下虽是不错,但他的身子……您当真舍得?”
兴朝人谁不知道,翊王殿下自幼便有心疾,活不过三十。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凡兴朝女子才会对他的丰神俊朗望而却步。
若是寻常王爷也便罢了,即便命短,总也能讨得一个王妃的尊号,也算是值了。
可偏偏,翊王殿下这些年征战沙场,再加上那狂纵不羁的性子,这些年不知暗中立下多少仇敌。
若是给他当王妃,首先要做好的便就是送命的准备。
老夫人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却更加清楚明白,陆清浅的性子,又岂是她一个老太婆能够轻易左右的?
最终,也是能是一声极微的长叹……壹趣妏敩
马车驶往翊王府的路上,萧景翊忽而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递了过来。
帕子的质地是民间最常见的经丝罗,寻常富贵人家用的帕子大多由丝锦制成,而这种经丝罗帕子陆清浅倒是头回见。
不过虽则是经丝罗质地,但其上绣着一朵大红牡丹,绣工精美,惟妙惟肖。
光这一手绣工,便叫这最不值钱的经丝罗的价格翻了好几番,陆清浅不由由衷赞叹。
只是,堂堂翊王,拿这最下等的经丝罗帕来做什么?
陆清浅疑惑眼神看过去,便听萧景翊平淡吐出两个字。
“向氏。”
陆清浅眉心猛然一跳,“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便是本王的事,本王自是要上心些。”
萧景翊面色不改说完,又接着开口。
“向氏有一手难得绣工,当初亦是因此才得白氏重用,据闻,向氏早年间,最擅绣的便是牡丹绣样,京城的各色绣品大多是在南市贩卖,只是本王的人在南市寻了月寻,并未有任何蛛丝马迹,倒是听闻东街清越坊有擅绣牡丹者,本王今日便命长安去将这绣帕买了。”
陆清浅越听越觉得激动,“所以,方才来的路上你离开便就是为了这个?”
萧景翊点点头,绣工什么的,他虽不懂,但辨别好坏还是可以的。
而这副牡丹经丝罗帕一看便是难得的绣中商品,这便叫长安去买了。
“不过,卖这帕子的却是一年轻妇人,或许……”
“我明白,我这就去清越坊走一遭!”陆清浅才说完,便作势要跳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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