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青羊经》中的记载,土龙,是“地脉之精”,多半生在风水要冲,此物大小不一,小的只有小蛇那么大,大的,却可以长到水桶粗细。
它喜欢吃活食,嗜血,嗜酒,入地既化,谁也别想抓到它。
王小六儿想了半天,忽然心中涌起一个念头。
冥冥中,他感觉,村口儿女人们洗菜的那个磨盘底下有个玩意儿,似与土龙暗合。sxynkj.ċöm
但究竟是与不是,他也不能确定,原想着把这件事跟爷爷说一说,看看爷爷的想法,可现在爷爷又被人叫走了,王小六儿也等不了了,自己拿着一把冯楠给准备的小手电,穿上衣服就跑了。
天已经黑了,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宅在家里不出来,王小六儿一个人来到村口儿的磨盘底下用手电照了半边,那边那个缝隙还在,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没看见。
他不死心,在旁边用一块五花肉做饵儿,下了一只懒钩儿,就拍拍身上的尘土奔着山梁那边去了。
他快步来到石桥附近,蹑手蹑脚上桥,人刚到桥头儿,就听见,桥底下,传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嗯——”
“嗯——”
声音很闷,又很明显。
他起初一愣,揣着好奇探身出来,借着星光月色,就看见,桥底下,水流潺潺。
在桥底的一个桥墩儿上面的一个凹洞儿位置,一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正不断地蠕动着。
那“嗯嗯”的奇怪声音,正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王小六儿心中一惊,没敢打开手电,仔细观瞧,随着目力集中,那东西,也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王小六儿一看,嚯!
原来,桥底下,正蹲着一只黑色的大蛤蟆!
那大蛤蟆的嘴里,正叼着一条花色鲜艳的毒蛇!
毒蛇已经被吃了大半儿了,半截儿身子在外面疯狂扭动,那大蛤蟆似乎也不太舒服,吭叽吭叽地,不断坑急着。
王小六儿仔细辨认,发现,这大蛤蟆通体漆黑,肚皮和前爪儿却有明显的红斑,仔细一寻思,可不就是书上记载的“湿骨林蛙”嘛!
当初,狗剩子说桥底下有一个大黑蛤蟆,王小六儿就怀疑是这玩意儿,只是当时不确定,没说,现在看,果真不出所料!
心中想着,王小六儿却没动手,他今天就是来看看,也没准备把它抓走,再说了,这玩意儿,据说猛恶无比,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搞不好,要出人命!
想到这里,他一侧身,上桥,回家,去找了一根长竹竿,却缺个抄网。
他前后找了半天,没找到,问奶奶有没有看见。
正在家里做针线活儿的奶奶就让王小六儿看看地窖里有没有,还说,可能老王头儿拿了。
王小六儿要了地窖的钥匙,下去了,结果这一下去,就听见地窖里面呼噜呼噜响,循着声音看过去,正看见,墙角儿位置,一个储水用的大铁皮桶给人注满了水,上面还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面,好大一个大铁块儿压在上面。
在特意留出来的不大点儿的缝隙位置,一个气泵,连着一根胶管儿顺进去,正在里面咕嘟咕嘟地不知道吹着什么!
王小六儿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我滴个乖乖,难道爷爷最近又上大货了?
妈耶,难不成,爷爷抓了个土龙?
他耐不住好奇,忙往里看,这一看,却看见,那水桶里头,并没有什么鱼一类的东西,而是趴着一只怪模怪样的甲虫!
“什么玩意儿!”
王小六儿大失所望,都懒得看,就在墙角儿抄起抄网去干活儿了。
再次来到小石桥的时候,还是王小六儿自己。
夜深人静的,除了水流潺潺,就只有草丛里的不知名的虫子簌簌地乱叫,王小六儿耐着心思,将一只钩子栓上了一根俗称“大力马”的钓线上,耐心地绑了一只17号的“新关东”的大铁钩儿。
他按照书里记载的方法,比划了一下,将多余的线去了,只留下三掌那么长。
他经常钓青蛙,也会钓青蛙,但是钓青蛙,多半时候用的都是蚂蚱,但这一次不同,他没有用蚂蚱,而是在一边掰了一块儿寺庙里上香用的那种“大香”,此物约摸能有大拇指粗细,王小六儿把它掰开了,剩下约摸能有一寸来长。m.sxynkj.ċöm
他在中间钻了一个洞儿,旋即,用钩子从香的中间穿了过去,钩在鱼钩儿上,用火,满满地将香点了。
这香的味儿,异常醇厚,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想来冯楠也真是财大气粗,舍得花钱。
王小六儿耐心地将整块香点出一圈儿火红,再吹几下,就往挪动身子,倒挂在桥头儿将那杆子探了出去。
黑暗之中,一点荧光,有如火炭一般,慢慢奔着那黑色的大蛤蟆就去了,那大蛤蟆,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桥墩边儿上,眯着眼睛,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可那香块儿的味儿一过来,它马上就不淡定了,身上的皮肉簌簌一动,立即朝着半空中的香扭过头去,呼哧呼哧地鼓着肚子,像是用力,要将那香味儿全部吸入腹中一样!
王小六儿不敢怠慢,缓缓地转动竹竿儿,控制那香块儿围着大黑蛤蟆转动起来,那大蛤蟆,也下意识地跟着香块儿一扭一扭地,开始转圈儿了。
王小六儿一边转动竹竿儿,一边,在嘴里念叨念叨的,像是在念叨什么厉害的咒语似的,一边儿,点点戳戳,不快不慢地继续转。
只见那香块儿,并不是原地转圈儿,而是像个脱落一样,螺旋着往外挪去,他一开始,动作很慢,又慢慢地将动作加快,随着香快儿越转越快,越转越快,那大蛤蟆也跟着狂转起来。
那香,似乎对这东西有一种不能抵挡的吸引力,以至于,整个过程中,它一直死盯着那香不放,王小六儿控制着香转到七七四十九个数儿的时候,蛤蟆已经转到了桥墩的尽头儿,它一脚踩空,吧嗒一下就落了下去,王小六儿眼疾手快,将早已经按在水中的抄网猛地往起一提,那蛤蟆,猛然惊醒,立即“咕咕”怪叫着要往外蹿,可抄网不同地面,它使不上力,任凭它在抄网里不断噗腾,也没有一点儿出去的机会!
王小六儿心中大喜,却不敢怠慢,快步跑到岸边儿,找到一个死水坑,将那大蛤蟆连同抄网一起放入水中,那蛤蟆一碰到水,就上下翻腾,噼里啪啦一通乱转,竟然从皮上甩出一身黑汁,没一会儿,水都给染黑了!
王小六儿知道这玩黑色的毒液猛恶无比,要是人碰上,皮肤溃烂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好在,竹竿很长,他不用多想,约摸如此重复了几个来回,那蛤蟆,不折腾地,伸直了两条后退开始不断抽搐,抽搐,看样子,像是累死了一般,就连身上的黑色都没了!像是掉色了一般!
王小六儿不敢怠慢,用手里的竹竿对着蛤蟆怼了两下,怼一下,蛤蟆的身子,就鼓起一点儿,再怼一下,就再鼓起一点儿,他连续怼了几下,那蛤蟆,吧嗒一翻,就颤抖着,渐渐没了知觉。
王小六儿看差不多了,才戴上胶皮手套儿,走上前来,他低头用手一捉,捡起一条蛤蟆的后腿儿,却不想,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原本看起来已经死了的蛤蟆忽然把后退一蹬,呲地一下蹿出一股尿来直奔王小六的面门而去!
王小六儿吓得妈呀一声怪叫,连忙一躲,就此时,那蛤蟆呲溜一下挣脱出去,连踩水花儿就要往水里钻!
王小六儿一看,当时就着急了,忙抄起竹竿儿狂奔而去,嗖地一下,手往外掷,那竹竿儿竟标枪似的一下戳在了蛤蟆的大腿上一下将它钉在了岸边!
大蛤蟆咕咕怪叫,奋力挣扎,却如何得脱,王小六儿此时顾不得太多了,顺手抄起一块大石头疾素奔来,“咣”地一下,正拍在蛤蟆的脑袋上!
“小样儿,你还想跑?”
王小六儿连砸了几下,确定蛤蟆已经死了,才将蛤蟆的后腿儿绑了往竹竿儿一挑,像豹子头林冲一样扛着竹竿儿就回去了。
那大蛤蟆,少说能有三四斤,竹竿儿都被压弯了,不过无所谓,好在一切有惊无险,王小六儿也没多寻思,就想回去,却不想,刚路过一个刚才在水里涮蛤蟆的那个死水坑的时候,就看见,水坑中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鼓起一个大包!
王小六儿站在一边儿,看得一愣。
诶?
刚才好像,没有这个啊!
要知道,这蛤蟆,奇毒无比,那一身黑汁,就是它的毒液,这要是在大河里让它吐毒,还不定毒死多少鱼鳖虾蟹呢,所以王小六儿才找了一个死水坑。
这死水坑里,也就水蛭啥的多一点儿,应该没什么东西吧,怎么忽然冒出一个大坑来?
心里头想着,他拿出手电,对着那大坑一照,这一照,竟赫然发现,那坑底的流沙,正在缓缓蠕动!
王小六儿心中大骇,悄没声儿地,把蛤蟆从竹竿儿上拿下去,倒擎着竹竿儿露出尾部砍竹子时候露出的尖儿来!
“砰!”
王小六儿可不是那种傻乎乎等死的家伙,最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只等沙子底下的东西刚刚露出行藏,王小六儿举起竹竿儿对着那东西就是一个猛戳!
这一下,又快又狠,对着水底的东西透体而过!
王小六儿就觉得手底下一滑,紧跟着,砰地一下,水底的沙子和黑水迸射而出,吓得他往后狂退!
再看那竹竿儿,噼里啪啦几个乱跳,唰地一下甩了出来,于此同时,一条蛇一样的东西从沙子里钻出来,昂然而起,对着王小六儿怒瞪而来!
王小六儿瞳孔一缩,当时吓得往后退狂退!
原来,沙子底下钻出来的,是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
不!这不是大蛇!
这!
这什么玩意儿!?
只见那东西,形如大鳗,鼻子位置,生个角,脑袋后面,有两个角,此时正张开嘴,怒瞪着两个小豆粒儿那么大的小眼睛对着王小六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嘴里,还发出了沙沙沙的奇怪声音!
它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花纹,花纹都在脖子两侧,它一下起来之后,又马上落下,趴在地上看着王小六儿,恶狠狠地蜷起了身子,看那样子,像是在蓄势待发一样!
王小六儿喉咙里咕哝一下,没敢轻举妄动,那东西看王小六儿好像也不是很好惹,同样不动,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忽然听见,远处的石桥上,一个女人的声音陡然而起,“王小六儿!”
王小六儿一惊,下意识一扭头,正看见陈璐拿着手电照过来,光影一闪,那东西受了好大惊吓似的,嗖一下就没了!
快得像是原地消失了一样,嗖一下,就没了!
土龙!
这肯定就是土龙!
还是公的!
王小六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唰地一下,汗冒出来了!
就如同绷紧的机器一样,忽然卸力,有点儿扛不住了!
“王小六儿,你干嘛呢?”
陈璐没看见那东西,蹦跶蹦跶地跑过来,当先一个,看见了地上的大死蛤蟆,她吓得脸色一变,往后狂退,“我!我的妈呀!那什么玩意儿!?”
“蛤蟆。”
王小六儿擦了一把汗,赶紧把竹竿儿捡起来,拎着死蛤蟆上前,“这大半夜,你干嘛这是?吓我一跳!”
“还说呢,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害的我好担心了一下!”
陈璐白了王小六儿一眼,王小六儿见状,扑哧一笑,眼神里闪过一丝暧昧,“这才分开多一会儿啊?就想我啦?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了,还不闹心死了?”
“滚一边儿去,能不能别老提这个!”
陈璐白了王小六儿一眼,“你这个,干嘛的?从哪儿弄这么个大癞蛤蟆!”
“是蛤蟆,不是癞蛤蟆!”
“都一样。”
“不一样!”
“好吧好吧,不一样!那,你这个干嘛的?”
“给王总治病的!”
“这个能治病?”
“嗯。”
王小六儿点点头,走上去又回头看看那片沙滩,心中狐疑之际,又忍不住拿着那竹竿儿将那死水坑儿翻搅了几下。
“嘶,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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