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迎勉强挤出的那一点笑意,在这瞬的满怀失落里,渐渐凝滞在脸上。
陈敬洲转身上了楼。
夫妻朝夕相对了五年,多少个数不清的日日夜夜,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如此的冷淡。
回想起新婚前两年的冰河期,他们有过的交流很少,可无论她说什么,他句句都有回应,情绪始终稳定,言辞也永远的温和。
就像是温水,那般的平静而包容。
可剥开了他看似温和的外衣,原来他的本质竟这样的冰冷。
许迎抿了抿唇,那一丝丝的悸动彻底地归于平静。
许迎从来不是主动的人。以往面对着陈敬洲时,她或喜或怒,都表现的明明白白,且肆无忌惮。
因为不在意,从未把这个人放在心上,所以想怎样就怎样。
他倦了烦了,忍无可忍了同她离婚,正是她日夜所期盼的。
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有几分小心翼翼。
忍不住去猜测他情绪微不可察的变化,又试图揣摩出他所有心事。
一两次被打了退堂鼓之后,那份热情也就尽数熄灭。
索性拿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由他去了。
他不喜欢回家,那就不回好了。
反正夫妻几年,楼上楼下泾渭分明的分居,与陌生人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身体欢·愉上较为合拍的床搭子罢了。
许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后藉由着准备创业的各项琐事,填充自己所有的闲暇时间。
小半个月过去,每天同他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许迎慢慢的也习惯了。
恰逢十五这日。
滨海市的气温渐渐转凉。
许迎随意挑选了一件针织长裙,修身的款式,很显身材。
头发也染回了纯黑色,有一点点卷度,蓬松又慵懒的垂在肩膀。
打扮的分外随性。
陈敬洲在车里等她。
她坐进副驾驶时,他手指间还夹着一支未抽完的烟,烟雾袅袅升腾。
见她坐进来,陈敬洲把那支烟缓缓地送到唇间,眯起眼眸深吸了一口,隔着青白色的薄雾静静看了她数秒。
在她还未察觉时,便收回了目光。
而后,捻灭烟蒂,启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
许迎心下却略有忐忑,想着那视频的事。
陈家的那些人,肯定早就收到了风声,却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件事找上过她。
除了陈敬洲以外,只有许洵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父女两人吵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也没吵出什么结果,只好不了了之。
今天过来老宅,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借着这事儿,对她冷嘲热讽。
许迎几次想中途下车,可一窥见身边男人那冷冷的样子,所有想说的话,就默默的又咽了回去。
车子开进老宅。
许迎率先下车,垂着脑袋独自走了几步,满心都是那个视频为她带来的麻烦事……
身边脚步声由远及近,男人身上清冷的木质香随着微风卷入她的呼吸。
下一刻,她冰凉的五指被他温暖的大手倏然紧握。
许迎不禁一怔,出神的那几秒钟里,痴痴凝望他好看的侧脸。
陈敬洲未发一言,只牵着她的手,阔步走在前头。
许迎怔怔的跟了几步。看着他笔挺高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情,竟渐渐的落到了实处……
所有的不安,皆被抚平。
……
陈敬洲跟着管家去了楼上,许迎同女人们坐在楼下的客厅。
梁烟也出席了这次家宴,许迎有些意外。
她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没再一张口就说些令人反感的话,始终安安静静的与蒋婧待在一起。
听沈欢在她耳边说:梁烟和陈清野的订婚宴就在下个月了,至于结婚么,预计是在年底。
想来她是终于歇了对陈敬洲的那点心思。
也不知道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梁烟爱陈敬洲,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爱的明目张胆、人尽皆知。
那他对梁烟呢?
若是读书那会儿没发生那件事,现在与他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人,兴许就是梁烟了。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许迎心中就不是滋味……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好像连一点点微小的瑕疵都难以容忍。
就连别的女人爱他,她都不高兴。
——“有些人啊,就是喜欢装着夫妻恩爱,也不知道给谁看的。实际上呢,两人一个比一个玩的花,都不要脸的摆到人前了。”m.sxynkj.ċöm
许迎正陷入自己的世界胡思乱想着,坐在她对面的叶岚,忽然阴阳怪气开了腔,字字句句都有针对性。
许迎抬眸看她。
叶岚正因为陈其东被放逐到外省的事,心气儿不顺。
她是陈缙鸣的正房,对陈敬洲这位私生子,自然带有天生敌意。一番话明面嘲弄许迎,暗里讽刺的却是陈敬洲。
叶岚拉着身边的蒋婧,笑着说:“这有的时候啊,出身也能决定一些至关重要的因素,下作的人本性相吸,就喜欢往一块凑,闹出了笑话也是活该。”
“不过呢,丢得终归是陈家的脸……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早就应该被逐出陈家了!怎么还好意思出席家宴的?”说到这里,才眼神轻蔑的白了许迎一眼。
一时间,客厅里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视频的事儿在外面平息的很快,陈家内部却一直沸沸扬扬。
只不过…有些事儿,明里还是要存着三分顾忌。这群人精们,谁也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也就叶岚有那个底气挑起这话头。
许迎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热气缓缓浮起,在她掌心里摇曳。
她晃了晃那透明的玻璃杯,思忖后挑起唇角,浅浅的笑了:“夫妻之间的小误会,再怎么闹也是两个人自己的事。”
“说起给陈家丢脸……”她有意停顿了一下,言语温温淡淡,却又如刀子:“挪用公款填补赌债,又欠了银行几个亿的人,好像才是真正的笑话?”
许迎平静的反击,令叶岚脸色骤变。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为陈敬洲鸣起不平,尖锐道:“从小享受着最好的教育资源、人脉资源……怎么还能做到一无是处呢?真是上不得台面!”
“你!”
“大嫂!”
眼见着叶岚气急了,一旁的冯柳连忙起身阻拦。
“大嫂,别跟小辈置气。其东难得回来一趟,家里人都挺想他的,咱们上楼看看,他们的公事聊完了没有?”
冯柳拉着叶岚的手,话里也有警示的意思。
毕竟谁也不想闹开了,惊动到老爷子。
眼下陈家的境况,本就对陈其东不利。
冯柳给出台阶,拽着叶岚离开了客厅。
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这才有所缓和。壹趣妏敩
许迎也担心再与谁吵起来,惹怒了陈文渊,然后牵连到陈敬洲……没一会儿,寻着合适的时机,一个人悄悄地从客厅出来。
她拐去洗手间补了个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强打起精神预备着与外面那些人周旋。
实在前所未有的疲惫…
许迎在洗手间里待了半晌,默默的调整好状态,这才提步出去。
不想,竟在走廊里碰上了陈清野。
他站在贴着墙壁的绿植旁,一手拿着烟,一手正与人讲电话,手里的烟灰都敲落在了绿叶上。
听见脚步声,一抬眼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许迎顿时不自在起来,抿了抿唇没再看他,低着头要从他面前走过。
陈清野立即伸出一只脚,拦着她的去路。
他语速快了几分,对手机那端的人道:“先这样吧…回头再说,挂了。”
而后收起手机,抽了一口烟,歪着脑袋看她:“走那么快干什么?”
他像是有毛病,说话十分不客气:“你眼睛瞎了,没看见我?还是哑巴了,不会张嘴说话?不知道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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