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五月天气渐暖,飘飞的柳絮渐止,时间变得异常地快,没几天微信里就来了消息。
八老板:同志们,咱们五月演出剧目定下来了演一出《四进士》,各位有时间吗?
夏老师:还是周末?
八老板:对,这个戏比较贴功夫,主要阿陶比较累,基本上场场都得在。
夏老师:我这边没问题。
彦子瑜:我可以。
陶云圣:这次请了外援,咱们可以轻松点儿。师父说,不仅这个月有外援,下个月也可以有。
马导:那太好了。
八老板:咱们还有个热场子的武戏,《火烧向荣》只能您来。
马导:别别别,别用您啊。这我哪儿受得了,这场我没问题。
八老板:那成,这场我和我朋友跟你搭一下。
邱老师:我正好也有时间,没问题。
栾老师:我可能不行,有点事儿。
八老板:没事儿,您要是有事儿就去忙,正好这个戏花脸基本不上。那咱们就定两出戏《火烧向荣》开场,再加一个本戏《四进士》,时间是二十六号,成吗?
彦子瑜:好的。
夏老师:子瑜又变成蹦字儿的了,我也成。
其他人:可以+1.
且不说对戏、演员时间核对过程中的种种麻烦,到了二十六号下午,彦子瑜紧赶慢赶跑到三庆,刚一进后台,就看见郭老师在那里坐在一旁看陶云圣上妆,不时指点上一两句。
“郭老师好!”彦子瑜赶紧打招呼。
“丫头,到啦!我今天过来看看,听听你们的戏。最近累吗?我听他们说只要对戏,你就是学校、三庆、排练厅来回跑。”郭老师笑着问。
彦子瑜赶忙摇头,“不累,这里离我家很近,如果晚了我就直接回家了。”
郭老师哈哈一笑,“那你这倒是方便。丫头,拉过《连营寨》吗?”
“这个跟着爷爷拉过。”彦子瑜答道。
郭老师点点头,“那这样,一会儿咱俩合一下,等返场的时候我上去看看。保不齐就用上。”
“好,没问题。”彦子瑜赶紧应下。
两个人把戏对完就快到晚上七点了,彦子瑜也不敢再耽误时间,赶紧寒暄几句就往台侧的乐席走去。《四进士》全本一共十四折,要是全演了的话时间太长,所以这一次的演出就从第五折开始演。
一开场就见扮演毛朋的演员走至台口,口中念到,“圣德天颜,丹心一片,保主江山。”这是引子,后面便开始交代前因。这个毛朋为官喜欢体察民情,和自己手底下的人说好,要乔装改扮探访民间。幸好毛朋是位深入基层的文官,不然后面宋士杰告状基本也能把命给丢了。
彦子瑜摇板托着毛朋的腔唱完,“访民情我只得乔妆改扮,下五府看一看善恶愚贤。”看着演员下场。锣鼓经一个过场将八老板换上来,这次八老板扮的是杨春,勉强算是个心地善良的铁憨憨。阴差阳错花了三十两,得了个义妹和一个便宜爹。就只见八老板和杨素贞的哥哥做了交易,这杨素贞就归了杨春。
不过杨素贞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就听杨素贞接着摇板唱道,“可恨兄长心太狠,不该将我卖与他人。”复又问道,“既是我兄长将我出卖与你,不知有何为证?”
八老板赶紧接话,“婚书为证”。就见杨素贞要将婚书抢走,不过怎么可能抢得过来。一番拉扯就碰上了毛朋,听明白前因后果重新写了状书给了杨素贞,又引荐二杨做了义兄妹。本来这二人都要一同去告状了,谁能想到中间出了个刘二混裹乱,兄妹二人失散。
待场上的人都下去,陶云圣这才听着锣鼓点儿上来。就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手摇着折扇,从上场门迈着方步走出来。口中念道,“人道公门好修行,看来不差半毫分。得方便处且方便,一字之间有重轻。老汉,宋士杰。在前任道台衙门,当过一名刑房书吏,只因我办事傲上,才将我刑房革退。在西门以外,开了一所小小店房,不过是避闲而已。今日有几个朋友,约我去吃酒,街肆上走走。”
此时间,就看杨素贞、刘二混等人从出相出来,跑了个圆场又下去。这宋士杰见了心下不忍,回了家中口中喊道,“妈妈,妈妈,妈妈哪里?”就听后台夏老师闷帘儿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就上了台。这次夏老师不再是雍容的公主,也不是娇俏的小姑娘。而是一位上了岁数就好打抱不平、吃斋念佛的老太太。
因着连着几折都是大段的念白,没有彦子瑜什么事儿。在台侧坐着也是闲得没事儿,一边看一边吐槽剧情。要说这老公母俩倒是般配,一个爱管闲事儿,一个好打抱不平。就见夏老师取来杨素贞的状纸,没直接给了宋士杰,而是自己打开看,这眼珠子恨不能嵌进纸里面。
陶云圣在一旁收了扇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妈妈,你在那里作什么?”,夏老师理直气壮地道“看状。”陶云圣髯口下面嘴角上扬,手中的扇子倒过来,一脸坏笑“倒了哇!”
台底下的观众顿时乐了,合着老太太装模作样看半天结果不认字。宋士杰重新拿过状纸看过,直言这状告不下来。杨素贞一个哭头,夏老师两手一拍腿,“哎呦——”赶紧说道“别哭,别哭。咳,真是可怜!我这个人哪,真是刀子嘴豆腐心,见不得这个。嘿嘿,话又说回来啦,她跟我非亲非故,我要是和她沾这么一点儿的亲哪”说着双手一掐腰,“不是我说,这场官司,哼哼,妈妈我替她打啦。”
这杨素贞是个机灵的,一边哭一边看着身边人的反应,听见这话立刻跪下说道,“如此妈妈请上,受女儿一拜。”
“哄”的一声,台底下就笑开了。夏老师和陶云圣这回是得了个便宜闺女啊,也是这位姐姐敬业,豁得出去,彦子瑜心想。
这前一小时演完才算把事情交代完,后面两个小时重头都压在了陶云圣的身上。最重要的一场就是他要将趁两个钦差醉酒,将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留下来。这一段既考验演员表演的能力,又考验演员和琴师之间的配合,演员演到哪里琴师手里这小开门就要拉到哪里。
台侧的姑娘也不看曲谱,只耳朵听着身后的鼓点,盯着台上陶云圣的动作,一脸严肃,生怕陶云圣演完了,自己还这儿拉着琴把人撂台上。不过好在几个衔接的点都比较默契,这一抬手,一弯腰之间。彦子瑜便能知道这曲儿拉到哪里停。
等陶云圣誊抄完,这段小开门就算可以结束了。后面剩下的几个唱段用的都是西皮散板,这些东西中规中矩彦子瑜不担心。等一整出戏演完就已经十一点多了,因为场子实在热闹,观众久久不愿离去,没办法演员们就来返场。
彦子瑜查了查手中的琴,松香还够不够。正低头间,就听见观众爆发出尖叫声。这声音只挑房顶,这是要干嘛?抬头一看就看见郭老师已经拿着话筒站在台上了。
“哎呀,真是没想到啊。这么晚了大家都没走。我还以后我出来后排都空了呢。”郭老师笑着说。
“没有!不舍得!”就听见后排的观众喊道。
“哎呀!谢谢谢谢!这个月挺热闹,下个月我也来一出,给您各位卖卖力气。”
台下的观众“嗷”一嗓子就喊起来了,整个三庆热闹非凡。
“要说过去这唱戏,同一位演员唱的每一出每一场戏其实都不一样,但是到后来就变成你必须得这样唱,不这样唱就不对。其实不是的,比如麒派的《连营寨》。这样吧我唱一段吧,您各位尝尝。”郭老师说道
“好!”
“我们这个弦儿,嗯,最近也没合过,我要是唱不好怨我不怨人家。来咱们唱一段儿麒派的《连营寨》扑灯牌。”
几句唱完,观众们更加舍不得,后台陶云圣还没收拾好。没办法郭老师临时加了一段《四郎探母·回令》里的唱段。虽然这段彦子瑜没对过,但因为已经拉过几十遍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托着郭老师的腔一个嘎调翻上去,还没待唱完观众们的叫好声就出来了。
郭老师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下了台,让观众们赶紧散去。但是台底下观众们是在热情,快到十二点了还不愿离开。
没办法陶云圣换好了衣服又再次上来。彦子瑜此时其实已经困到不行了,强自睁着眼睛听着台上陶云圣说道,“真的是非常谢谢大家,没想到大家能这么捧。因为从去年七月份到现在,大家还没脱粉……”说到这儿顿了顿,还没等往下说就听见地下有女观众喊,“我们永不脱粉!”
就听见陶云圣说道,“哎呀!谢谢您!谢谢各位这么捧我们,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了。我再唱一段,然后咱们就拜拜了。因为太晚大家也不好回去。”说着转向台侧。
彦子瑜此时迷迷瞪瞪的,反应有点慢。陶云圣转向台侧见彦子瑜没反应,就在台上小声地说了好几遍“给大家唱一段儿,唱一段儿……”假装想唱词,给彦子瑜留了回神儿的时间。但是因为实在是太晚了,一场下来精神又高度集中,彦子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背后的司鼓拿鼓签子戳了戳后背才醒过神来。见人清醒了,陶云圣赶紧说,“唱‘噂一声’吧!”
彦子瑜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实在不该,赶紧听着鼓点拉了流水板。等到一段唱完,彦子瑜才算松了口气,这一场戏都安安全全顺下来,差点就毁在返场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走神儿了。”彦子瑜一会后台就双手合十朝陶云圣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今天实在太晚了,别说你了,我在后台都差点睡过去。不过我看你最近都很累,是上课比较忙吗?”陶云圣问道。
彦子瑜摆摆手,“我是给小孩上课去了。得多赚点钱。”
“怎么你钱不够用?”
“没,够用。只不过最近淘换回来一套孤本,《戏典》听说过吧?”彦子瑜喝口水说道。
“你说的是……聆音馆出的《戏典》十六册的那个?”陶云圣惊讶地问道。
“嗯”彦子瑜慢慢地点点头,一脸心疼眼神呆滞的看着地面,“花了我一个月的家教费啊。只能多上几回课,赶紧赚回来了。”壹趣妏敩
此时的彦子瑜没有注意到,陶云圣两眼放光,正想说什么,但是见小姑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到底是没把话说出来。只得安慰道,“今天太晚了,先醒醒神,赶紧回家吧。”
旁边郭老师看见小姑娘人有点犯迷糊,赶紧说道,“别走后门了,那里胡同太暗了,走正门大路。实在不行,小崽儿你送一下。”
彦子瑜搓了搓脸摇摇头,猛地睁开眼睛,“我没事,我很清醒,郭老师您也赶紧回去吧,省得王姨担心。阿陶回去注意安全。”
“我一男的怕什么。你先顾好你自己。”陶云圣不以为意。
彦子瑜一边收拾一边说,“那可不一定,现在这世道可不好说哦。小心一点总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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