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子瑜点点头目送两个人去台侧候场,因为后台会有实时传送的电视,可以看到前面演到哪里,所以彦子瑜也不用一直站在侧幕条。
台上上京的乐队老师们打起开场的锣鼓经,操琴二黄摇板跟上,就看郭老师的王中戴着白髯走上来,“少主人登金榜高魁得中,喜得我年迈人兴致冲冲。”等这一句唱完,京胡的声音才渐渐止了。
“老太爷!太夫人!今日我家公子金殿传胪,状元及第,老太爷,太夫人虽不及亲眼得见,如今在九泉之下,也当含笑的了哇……”一边说着一边假装用水袖拭泪,“嗳!我今天怎么快活得落下泪来了。敫桂英,少夫人!我佩服你的眼力不差呀!”www.sxynkj.ċöm
王中一边说一边借着二黄摇板借着唱,“那敫桂英可算得眼力出众,尘土内拾明珠选得乘龙。此一番传捷报莱阳去送,开笑颜喜心头快乐无穷。”
彦子瑜到了此处,转头朝着旁边的邱老师说道,“其实如果王魁的双亲还在,也许又会是另一个张继保呢?”
邱老师一边检查行头一边说道,“这京剧里面,除了才子佳人,仁义纲常、国家大义都少不了。这出戏跟《清风亭》虽然情节不一样,但是本质上都是讲因果循环,劝人向善的。”说着顿了顿,“对了,听说今儿嫂子和大麟来了,在台底下要连看三天。”
“啊——,这……王姨跟着来听戏啊!平时,王姨不都是不听的吗?我说今天怎么在后台没看见王姨。”姑娘一听这话有些没了脉。
邱老师赶紧安慰,“你别紧张,有什么可紧张的。那台底下那么黑根本看不清谁是谁。稳稳当当的,放心吧!”
说话间,台上已经演到陶云圣扮演的王魁叫王中取三百两纹银,并写下一封书信。王中满心满意笃定收信之人是谁。
王魁自然心下好奇便问道,“你知道我与哪个写信哪?”
只听郭老师一脸肯定地道,“自然是与那莱阳城中贤德的敫氏夫人写信。她是早也盼,晚也盼,朝卜金钱,夜卜灯花,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只盼相公金榜题名,高科得中,今日这一纸捷报到她手中,我那敫氏夫人呵!”
说着乐队的操琴老师拉起四平调,包着郭老师的唱腔,“这一纸捷报送到手,喜上眉梢乐在心头;自念平生志气有,不甘久困在青楼;穷途偶将公子救,慧眼识人咏好逑!可恨那鸨母龟儿齐诅咒,姐妹们笑她错配鸾俦;幸喜得王郎得中琼林宴上饮御酒,敫桂英才得夙愿酬。此一番扬眉吐气京城走,但愿你夫妻双双白头到老永谐千秋!”
听王中唱完,王魁一脸的不乐意,“你说得太早了!”待郭老师下来,彦子瑜也开始给自己绑腿。
电视中传来台上陶云圣的声音。“想我与敫桂英,三载夫妻,恩情不薄,今日这一纸休书却不知从哪里写起!不写也罢。”
这台上刚撂下笔,陶云圣扶额一想,“哎呀且住。方才我在相府允婚之时,并未提起已有妻室,日后若被韩相知晓,我这功名富贵岂不要化为灰烟!为了自己前程,这封休书是非写不可。”
这笔又被搁下了,思来想去还是权力的诱惑更大些,王魁再次拿起笔,“当机不能立刻断,怎理民事作高官!”
可是又忽然改口,“哎呀!写不得呀,写不得。我与桂英南浦分别,难舍难分,曾在海神面前双双盟誓,言道:‘夫不另娶,女不别嫁,若背此盟,必遭天谴。’想起日后遭报之惨,这封休书还是写不得。”
陶云圣搁下笔站起身,在台上来回走了两步,眼珠一转双手一拍,“哎!海神管波涛,哪管男女婚嫁之事。何况我王魁如今状元及第,天于门生,自有百灵呵护,怕什么小小海神。真是多虑呀多虑。”右手一扬,大喊一声“写!”
提起笔来不由思索,“这一封休书接到敫桂英手中,她是一个烈性女子,岂不要自寻短见!”
可转念一想,“王魁你好痴也,敫桂英也曾对我言讲:当年她父病死客中,她不学曹娥身背父尸投江而亡,反而卖身葬父,堕落烟花,寄身青楼,苟安偷生,如今怎能为了这些须小事,自寻短见!不会的呀,不会的。还是写!”
旁边的操琴老师再次拉起四平调,只听台上的人唱道,“上写着王魁多拜上,拜上莱阳敫姑娘:今日里高中登金榜,另娶淑女理应当。奉上纹银三百两,盼卿早选好夫郎。”
一句唱完,赶紧又换王中上场。只见郭老师佝偻着身子一晃一晃地走上去,结果王魁手中的书信便要启程,陶云圣赶紧拦下。
“此去莱阳数千余里,老人家年迈,只恐难受风霜之苦;况且这新状元府中,实是少你不得。依我看来,还是另差别人为是。”
老王中一想,老奴为的是状元府中都是新人;此去莱阳人地生疏,再说夫人一路而来,有老奴从旁照看,却要方便得多。还是让老奴前去吧。
王魁心中有鬼啊,不会让王中去的,硬是换了张千送信。
邱老师扮的张千走上去接过郭老师递过来的书信,刚要走便被拦住,细细地说了这人怎么找。可是这找人都是往大地方找,找夫人怎么偏跑到莱阳的一个小小的鸣珂巷呢?
因为夫人的出身不大好听,王中生怕说了对夫人、对状元公不好,硬是叫张千发誓。
邱老师举起右手,朝着郭老师说道,“您放心,我对天盟誓!老人家你听着。皇天在上,我张千在下,我若走漏了消息半点,叫我天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老人家,你该放心了吧?”
如此一番老王中才算是放了心,四下望望才小声说道,“那乃是一座勾栏院。”
“啊!是JY啊!”八老板打着嗓门说道。
“嘘!轻声些!我家状元夫人原是名门之女,只因老父客中亡故,这才卖身葬父,身入青楼,虽是飞絮沾泥,她却不接走马王孙。那日遇见了我家相公,他二人心心相印。这才成为夫妇。这时我家相公身染重病,好一位贤德的夫人。她是衣不解带,亲奉汤药,后来,质钗环,典衣衫,打发相公上京赴试,且喜一举成名,金榜得中。”
邱老师听完点点头,“如此说来还是夫人挣得来的。”“张千哥,此话怎讲?”
邱老师一手拽住郭老师的胳膊一边说道,“老人家;您想呀!没有夫人,状元老爷性命都不保,还会中状元吗?”
这话说的对啊!郭老师仔仔细细又是一番叮嘱,签完保管好书信,见着夫人要多拜几拜。张千满口答应,此时彦子瑜就听到电视里传来四平调的调子,“拜托你一路之上多谨慎,早晚照顾要殷勤;早些住店晚些登程,行船过渡莫争行;饥餐渴饮要洁净,晓行露宿都要留心;倘若是夫人将我问,你就说王中身体健康好精神;你就说状元起居要我照应,不能够亲身来把夫人迎;你就说我家相公日夜盼望将她等,盼她早早到京城。”
这边厢送走张千,台侧吹起了节节高的曲牌,上来一位穿着门官行头的,这是相府派来接新姑爷也就是王魁过府成亲的。
老王中闻言大为震惊,你已有婚配为何还要另娶他人?门官见说不通直接下去,郭老师借着西皮摇板唱了一句,“晴天霹雳一声震,”话音刚落,立刻转了快板,怒气冲冲头不住地摇晃,白髯随着头部的动作不断颤动,“浑身战抖两眼昏。相公作事心太狠,他做了忘恩负义的人!”
“哎呀且住,我家相公才做了两天状元,他竟贪图眼前富贵,就立刻忘却莱阳患难相救的敫挂英!”郭老师双手一摊,“方才张千去往莱阳下书,这封书信,既是迎接敫氏夫人前来,就不该另娶相府千金,既是另娶相府千金,为何又迎接敫氏夫人?噢呵是了!怪不得方才在书房之中,见他言语支吾,神色不正,我自愿去至莱阳一迎接,他又偏偏要差张千前往。我想这封书信之中,必有变端。可怜我那敫氏夫人见了这封书信,必然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待我去问他。”
说完在台上转身走个圆场,此时陶云圣已经走了上来。卷着本书,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看,见着王中面色不好,不由一问,“老人家,为何这样慌张?”
“笑话得很!方才相府差人前来,言道迎接他家新姑老爷,全帖—张,相公请看。”说着将手中的帖子交给陶云圣。“来人言道:迎接新姑者爷到相府居住;黄道吉日在相府招赘。相公,新姑老爷是哪个?”
只见陶云圣手持帖子,眼睛滴溜溜一转,嘴角上扬,朝着王中说道,“方才在回府之时,也曾对你言道,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嘛!”
“如此说来,这新姑老爷……”郭老师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伸出两指直指陶云圣。
陶云圣咧嘴一笑,“嘻嘻嘻嘻!这新姑老爷,就是我呀!”
郭老师气得不行,接着散板唱道,“你忘了敫桂英……雪地相救、亲奉汤药、钗环典尽,深夜伴读的……恩情三年。”因着实在是感叹相公忘恩负义,心中悲切,换了叫头唱道,“相公,你就大大的失了主意了。”
“你家相公少年得志,金殿占魁,当朝首相极意垂青,才与我结为秦晋之好,从此青云得路,提拔有人,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怎说是失了主意呢?”说到此处,陶云圣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乌纱帽上的宫花一颤一颤地,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光。
老王中瞧着王魁,恨恨地道,“你可记得,莱阳还有敫氏夫人,看你用何言答对,这相府千金,难道说这相府千金她居妾位不成!张千已去莱阳,迎接夫人到此,看你怎样发落?”
“你说的是那敫桂英吗?她是不会来的了。”陶云圣胸有成竹一摆手。
“家书一封,纹银三百两,怎说不会来?”郭老师不由一问。
陶云圣放下帖子再次拿起桌子上的书,神在在地道,“哪里是家书,乃是一纸休书。”
老王中一听倒退两步,心下震惊,此时操琴老师换了流水板,只听郭老师唱道,“一纸休书莱阳传,铁石的人儿也心酸;柔肠百折寸寸断,这晴天霹雳要起祸端!速将张千唤回转,收起覆水好团圆。”
一句唱完,转身就要唤张千回来。陶云圣伸手缓缓朝王中招了招手,“慢来。张千去远,追赶不上了。”
王中一想,追不上?那我就要将实情告诉给相爷,转身朝陶云圣道,“来人言道;媒人乃是白行简。我去见了白大人,就说我家状元公是有了夫人的,求他转告韩相,回绝这门亲事。”
王魁一听心里着急,赶紧站起身,“白大人奉命与我作伐,乃是一片好意;我既允婚于前,岂能能失信于后!”
“失信,失信!你既然不肯失信于韩相,又为什么偏偏要失信于恩高义厚、患难相共的敫桂英?”老王中指着王魁的鼻子破口大骂。
大锣“匡”一声,陶云圣叹口气,“你怎知道我的为难之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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