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枝死了。
死的非常凄惨。
婚衣如血,肤色惨白,她的尸体像块破布被扔到一边。
同样身穿婚衣俊美无双的男子手握一柄染血的剑,怀里拥着一位娇小身躯,不停柔声安抚。
“师兄,我怕。”林筎抓着精美鲜红的婚衣,将头埋在周无定怀中,声音娇弱。周无定放眼四巡,随着林筎一声轻呼,他带着她飞过一地残肢狼藉,来到赶紧宽敞的地方落下。
“筎儿别怕,你先在这里等等,师兄去将魔族余孽清理干净。”
林筎抬起头,粉面桃腮,自得娇憨可爱,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看得周无定心都快碎了。“师兄...那..那谢师姐怎么办?”
周无定脸色一变,充满厌恶地说道:“筎儿别提这个人,她背弃师门以身饲魔,竟然还假扮你与我成亲,这十年师门情谊就此作罢,我已将其斩杀,也算留了她全尸。”
“是啊筎儿,为这种人伤心流泪可不值当。”玄衣男子强硬地将林筎拽过去箍在怀里,丝毫不顾及周无定愈发阴沉的表情,捏了捏林筎的脸蛋,一双桃花眼笑眼弯弯。
“就是因为你这么好心,才让她在我面前多活了一年,否则..”男子眼里划过一丝戾气,瞥向那具死透冰凉的尸体。然而当他发现尸体边的物体时眉心一皱,喝道:“大宝!回来!”
此时万里无云,星光密布,是个及其舒适的夜晚。
魔族趁着玄山举行大婚仪式时入侵,众弟子清扫魔族,此时的玄山一片狼藉。
一条雪白无杂毛的大狗蹲坐在一具尸体边,悲伤呜咽,不时将头蹭到尸体颈边,似乎在唤对方起来。
听见主人的呼声,名为大宝的白毛狗连个眼神都不给,自顾自地沉浸在异常悲伤的状态里。
突然,一声轻笑自阴影处发出。
“谁!”
玄衣男子正不爽,此时下手自然不会轻到哪儿去。
“南珏你也只会欺负小孩儿了。”
浑身冒着紫电的少年活蹦乱跳地从树丛里出来,拽着破了个洞的衣服凑到林筎旁边,一双杏眼可怜巴巴的。
“林姐姐,你看他,下手这么重,衣服又坏了。”
林筎眨巴着红肿的眼睛正想看,一直锢着她的南珏阴阳怪气地推了一把少年。少年和风一样闪到另一个方向,“林姐姐他好凶。”
南珏气笑了,握了个雷球就丢进少年衣服里。
“臭狐狸!”
少年的头发被电的炸了起来,一双杏眼佯装怒气作势要打回去,出糗的一幕逗笑了林筎,看着她的笑脸,几人都柔了眉眼,眼里化作春水一般。
谢妙枝飘在空中,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盯得脖子酸了才扭了一下头,发出咔吧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魂魄也会脖子酸而且还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自从谢妙枝被师兄,也就是周无定一剑捅死后,魂魄飘在此处看戏已经快小半个时辰了。
不知过了多久,晨光划破天际,一白衣男子御剑落在大宝旁边。鸦发束玉冠,眼似寒星,轮廓锋利,仿佛一柄出鞘宝剑蓄势待发。
“她的尸体如何处置。”
正被少年逗得花枝乱颤的林筎闻言,神情再次低落下来,“按照门派的规定,谢师姐应该.....”
“扔了吧。”说这话的是那位笑容天真的少年,恢复洁净的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悬崖,“就那里。”
“可那里是处理魔族尸体的熔炉.....”
少年转头安抚林筎,解释了一大堆,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与温柔。
而白衣男子早在少年说出‘扔了吧’那句话后,随手一挥,跟扔脏东西一样,红色的身影就和诸多魔族尸体一起坠落悬崖。
大宝疯狂的嚎叫,追逐着尸体跑向悬崖,在即将落下之时被一只手拽住。
“大宝,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啊?”南珏没好气的戳了下它的脑袋,不防这种白毛狗凶性突显,扭头狠咬了南珏一口。
被大宝眼里的悲伤与愤怒震惊到的南珏一时愣住,下意识看了一眼悬崖底下即将被淹没的红影,眼神微变。
这个女人.....好像还有气。
谢妙枝和林筎长得很像。
但与林筎的娇憨不同,谢妙枝眉形修长,眼尾上翘,脸颊偏瘦,不笑的时候自带气场。唯一柔和的是她的嘴唇,红而不艳,唇珠饱满,似乎轻轻一压就有汁水溢出....停!
南珏烦躁的撇头离开,不再去看谢妙枝的尸体。
自然,就算她还有气也不会去救了。
金光遍地时,玄山清理完毕。
白衣男子站在崖边,在所有人眼中手里冒出一簇青色火种。
“这就是青焰?能直接焚灭魔族的东西?”
“那是自然,除了咱们玄山的清一剑君,还有谁有这玩意。”
“可是我听说谢师姐也有啊?”
“你听谁说的?她一个妄图霸占林筎师妹夫君的魔族奸细也配?”
“说的也是,许是我听错了。”
身为各大翘楚,后方弟子们的谈话自然逃不过几人耳朵。
周无定不自在的看了眼身上染血的婚衣,南珏手破了也没处理兀自发呆,拉着林筎说个不停的少年心口抽了一下,不知为何将手松开了。
青焰覆在一堆尸体上瞬间升腾,不多时,种种污迹都化作了虚无。
——青霜!
一直面无表情的白衣男子猛然抬头,火焰中冲他笑的人眉眼纤长,红痣俏皮的点在鼻梁中间。
“青霜?”林筎担忧上前,刚想拉住慕青霜的衣袖就被他荡开的剑气撞开,周无定反应及时为她化解余威,但林筎还是受伤了,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
慕青霜陡然清醒,在外面冷若冰霜的人此时无措的半蹲在林筎身边,一副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最终选择了最笨拙也是最有用的方法——输送灵力。
青焰作为世间唯一的灵火,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谢妙枝的尸体被焚毁的那一刻,她终于迎来了自由。
她闭上眼睛,不再看下方的场景,身体轻的像一股风,随着四散的树叶与花瓣飞向天际。
“聂尘你不是灵药阁的少阁主吗?快来给筎儿看看。”
“聂尘?”
“聂尘!”
微风卷起聂尘淡青色的衣袍,墨发拂过脸颊,他收回望向天空的眼神,自从青焰开始燃烧就跟丢了魂似的。
发现林筎受伤昏迷,聂尘恢复清明,骤然凶狠的撞开慕青霜,刷的一下撩上林筎的袖子,看着上面干净光洁的肌肤不可置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周无定担忧问道:“筎儿怎么了?”
与往日里插科打诨的少年样不同,此刻的聂尘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恶气,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扭身狠狠地抓住慕青霜,“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不光慕青霜蒙了,就连南珏和周无定亦是。
“你在说什么?”
聂尘此时就和疯了一样,一点也不温柔的拉过林筎的手臂对慕青霜说道:“这上面的东西呢?”
凌冽的剑气在慕青霜周身游弋,冰冷的双瞳不甘示弱的与聂尘对视,“放开。”
剑气刺破聂尘的皮肤,血液顺着额角滑落,眼看两人即将打起来,而林筎面色越来越差,南珏也沉了脸,“你俩够了!小筎还受伤呢!”
虚弱的林筎恰好睁开一条眼缝,“阿尘....”
聂尘不顾慕青霜充满杀气的剑气,看着林筎,露出异常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姐姐,我给你的东西呢?”
“什么?”眼看聂尘表情不对,林筎有些慌张,抬起另一只手腕,“这个吗?”
聂尘看都没看,“不是。”
南珏不爽的说道:“小筎,这是我给你的络藤环。”
“那..那这个?”被聂尘吓到,林筎竟然可以自己坐起来了,周无定看着心爱之人离开自己怀里去讨得其他男子信任本就不开心,再一看见她从颈间拿出的项链,蓦然大声道:“筎儿!”
知晓自己又弄错了的林筎紧张极了,眼眶自然开始盈聚泪珠,还有些生气的南珏和周无定顿时气消了,而聂尘仍旧一副笑不见底的模样。
他伸出手,轻轻擦掉这张与旧时回忆有七分相似脸上的眼泪,凑到林筎耳边轻声道:“姐姐,我给你种的洛华蛊呢?”
林筎的瞳孔突然睁大,慌乱的发起抖来,嘴唇张张合合,竟然一个完整的词语都吐不出。
“够了!”
纵是泥人也被聂尘气到了,更别提根本就不是什么泥人的慕青霜。
他单手将抖成鹌鹑的林筎搂进怀里,剑指聂尘。
“聂尘,你到底要做什么?”
聂尘丝毫不避,他望着烧成一片汪洋青色海洋的崖底,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捶腿。
这幅古怪的疯魔样令在场的人诧异无比,慕青霜的剑却仍然未移开半分。
因为林筎还在他怀里发抖,似是怕极了。
“聂尘,你这是作何?”南珏问道。
“你若是继续这幅疯样就滚出玄山回你的灵药阁,别吓坏了筎儿。”周无定毫不留情皱眉道。
“我是疯了!”一瞬之间,一条极细的银丝从聂尘袖中弹出绞住了林筎的脖子。
“聂尘!”
“你敢!”
‘铮’
慕青霜一剑斩不断银丝正要再斩,南珏和周无定也掏出了法器,聂尘歪头,表情古怪的看着三人慌乱的样子又将银丝收回去了。
“咳咳咳”林筎本就受伤,这一下子脸色更不好了。
红痕张狂的印在白嫩的脖颈上,聂尘不再去看林筎因害怕欲言又止的脸。
他来到崖边,张开双手,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刚才那股风。
聂尘委屈的盯着空中虚无,阳光他眼瞳照成剔透的琥珀色,“姐姐,别丢下我。”
山风穿过,一片青叶落进猛烈的焰火中。
十年后,距离玄山不远的某处小镇。
民安茶馆中,颤巍巍的说书老人一拍板,惊起大片的灰尘。
“上回说道,灵药阁少阁主不知为何跳下悬崖,在那除魔的青焰里化作飞灰。这回我们接着讲,少阁主死在玄山灵药阁那得善罢甘休?于是不久,那阁主就要携带五位化神期长老闯入玄山要个说法,这玄山也不是吃素的呀!掌门下令,聂尘之死与本门无关,若是有人闹事,玄山定不姑息。”
“可是还没等灵药阁打来,玄山内部就出了岔子。”
瞧见座下茶客好奇的样子,说书人顺了顺胡须,又慢悠悠的押了口茶顺喉。
茶馆不大,却因紧挨城门,来往吃茶歇息客源不断。
没位置坐的只能站着,此时因着说书人吊人胃口,诸多茶客不满催促,一时嘈杂。
说书人居高临下巡视,满意的神情还没停留多久就被某处吸引了视线。
进门处,一位少女背光靠着门框,双臂环胸,眼珠子黑是黑,白是白,看得他额角冒出了冷汗。
她刚动了动腿,说书人就慌不择路的拍板说了下去。壹趣妏敩
“这..这岔子就出在南珏身上,大家伙都知道,南珏就是如今实力深不可测的妖王,当年的他虽没如今这般厉害,却也将玄山捅了个大窟窿。”说书人说完用余光偷瞄门边,发现那里已经没有少女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这年头,妮子咋都恁吓人?
“当年南珏频繁出入玄山,正巧赶上魔族入侵共同御敌,按理说妖国和玄山应该情谊更深才是,但除魔后三日,南珏化作本体与玄山的清一剑君慕青霜打了一架,据说,是为了一个叫林筎的女子。”
下头有茶客激动喊道:“我知道我知道,如今的玄山掌门周无定的道侣不就是叫林筎吗?”
“没错,就是她。”
“将玄山镇山石削了一半的南珏回到妖国,直到继承王位都未出世,而那与之大战的慕青霜亦是闭关至今。”
.........
今日讲书完毕,说书人一手端着茶,一手提着鸟笼嘴里咿呀呀优哉游哉的出了门,眼睛一花就被人压在黑漆漆的巷子里。
定睛一看,按着他的人不就是方才门口的少女!
年纪不大,还带着点婴儿肥。
“老爷爷,我还想听故事,您可以再给我讲讲么?”
“丫头,讲故事就讲故事,你按着我作甚?老头子受不住,受不住。”
“抱歉。”少女刚一松手,年近古稀的说书人就化作青烟钻进地下,可还不等他钻进去,少女就一脚踩住了它的尾巴。
“老爷爷,故事还没讲完,不可以走哦。”
化作地鼠的说书人逃脱不得后也知道了她的不简单,小手作揖祈求她能放过自己。
少女拎起她,问道:“谁派你来的?”
“女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装,那我就不客气了。”
“是是是是是他是他!”
刀架脖子上知道说实话了,谢妙枝漫不经心的顺着鼠爪子指的方向看去。
巷口,一个小乞丐呆呆的站着,腿上撕裂一大块流着血,手里还拿着一把其貌不扬的野草。
谢妙枝知道这不是什么野草,这是名为奚兰,功能是治愈的灵草。
小乞丐杏眼微瞪,惊喜从眼里散开,刚跨出一步,额头就抵上了冰冷的剑尖。
面对这把普通的凡剑,小乞丐不敢动。不是怕受伤,而是怕少女愈发冷酷的面容,
“姐...”小乞丐呆呆地望着刺进胸口的剑,声音戛然而止。
谢妙枝抽出剑,乞丐胸口的血滋啦啦流了一地。她甩手,将恢复光洁如初的剑身插回剑鞘后离去。
深巷中,倒在地上眸光逐渐熄灭的小乞丐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那道渐渐远去的影子。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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