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言没有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仲舒沉沉的鼻息落在耳侧,时刻彰显主人的怒火,褚言微微侧耳躲开她,被吓到手脚冰凉。
“什么时候。”
仲舒显然没了耐心,伸手抓住他的额发,直接将褚言的后脑磕在墙上。
一声闷响过后,褚言紧闭着眼,后脑疼的厉害,他怯怯回道:“辰,辰时……”
整整三个时辰。
这样羸弱的身子,恐怕连傅台那样的儒生,也能轻而易举的把玩吧。www.sxynkj.ċöm
仲舒紧紧贴上他的耳侧,轻嗅褚言身上淡雅的皂香。
只是平平常常的气息,却令她无比舒畅。
极低的声线响在耳边,仲舒悠悠地问话:“傅台应了你什么条件,叫你乖乖待在此处,也不肯走。说来听听?”
他睫羽轻颤,明明是怕极了的,像只蜷起尾巴的白猫,却始终紧咬着唇再不肯答。
“呵……”
又是这副表情。
仲舒根本不必去猜,多半与他母妃脱不了干系。
她转而问道:“傅台碰过你么?”
褚言紧张地吞咽口水,喉结颤动,细弱如猫崽儿般地声线传来:“没,没有,我,我什么都没做过。”
仲舒温和地笑着,手劲却丝毫未减,眼底的戾气涌上来,拇指细细摩挲着褚言的眉心,感受着他畏惧的颤栗。
“——好啊,让主人查查。”
宁枫守在门外,忽然听见房中传来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掷在榻上,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细微的哭泣声。
那声音便像被掐住后颈皮的小猫,四肢僵直,却轻轻地在叫。
她轻挑着眉眼,打量着被将士架在一旁,浑身冒虚汗的林川。
也不知这条疯狗在榻上,会是什么德行。
林川此刻唯有痛心疾首,他恨自己实在无能,现下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剧痛,只能咬牙切齿地骂:“畜生……”
宁枫抿了抿唇,这种畜生,她还没当过,也是时候该尝尝鲜了。
刺耳的尖叫打断了她的遐想,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可怜至极,却勾得在场众人心尖都在抖。
一众将士面面相觑,听者耳红,宁枫清了清嗓,双臂摊开朝下属连连摆手,“回,回府!这玩意儿谁听得下去,走走,回府喝酒去。”
……
没有醒神汤拔神,褚言很快痛到晕厥过去。
仲舒穿衣时嘶了一声,她看向手背,是被激烈反抗的褚言咬出了伤口。
褚言被折腾的不轻,尚未痊愈的伤口再次裂开,弄得满榻都是血洇。脸颊高肿,自然是因咬伤了她而挨了不轻的耳光。
仲舒理了理衣襟坐过去,手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眼神之中带着莫名的冷漠。
她淡淡开口:“真是活腻了。”
颀长的指节攀上褚言细嫩的白颈,而后微微缩紧,眼看着他在睡梦中不安地颤抖着睫羽。
仲舒有时真想就这样掐死他。
太不温顺,太不听话。
像年少时的那匹大宛汗血宝马,无论用多么残酷的手段,都驯服不了这样生来的傲骨。
可她最终没能下得去手。
只是伏下身躯,鼻间亲昵地蹭着褚言的额头。
而后在他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再抬首时柔情散尽,满目阴鹜。
仲舒以锦被裹起褚言,将他抱离相府送上软轿。
她收紧袖口上马,与看守在外的将士道:“全杀了,烧干净。”
将士得令,在相国府洒满火油,刺鼻的气味随着火光冲天,在黑夜中缓缓消失殆尽。
一夜之间相国府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祝千予得到消息时已是隔日。
朝堂之上仲舒偏着头,凤目弯起,正对着她笑。
祝千予握着奏折的手经不住地发抖。
仲舒简直是疯了。
带兵围剿相国府,将全府上下几百口人屠了个干净,烧了个精光。
就因为南诏太子?!
来一个便杀一个,若是惹她不悦,便要带兵围城,竟然不止是威胁。
宋巧一死,没了桎梏,她便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不管不顾,什么手段都能使的出来。
仲舒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女君了?!
祝千予手下最有权力的鹰犬被宰杀,她此刻便像失去尖牙的鳄,纵是口含食物,也没有力气撕碎它,只能生吞,硬咽。
而仲舒浑身是刺,硬咽的后果除去两败俱伤,再无可能。
下朝时她本想回寝殿好好梳顺一下心情,却被平日恪守宫规的侍卫横刀拦下,截停在半路。
刀尖明晃晃的,在日光下闪着冰寒的银色。
祝千予气到笑出了声。
她还未斥责出口,身后便听得仲舒徐徐的声音传来:“行了,下去吧,我与女君单独淡淡。”壹趣妏敩
那侍卫果然收刀,恭顺地作揖离开。
祝千予的脑海里只有二字——反了。
仲舒的爪牙已经离她如此之近,她却从未察觉。
二人一路行至御花园,此处花团锦簇,蝶莺翩翩,仲舒似乎很喜欢闻花香,唇角皆是上扬的弧度。
她驻足停顿,祝千予也不得不停下等待,好似君臣颠倒,身沉在沼泽里一般,污泥入喉的倒胃口。
仲舒伸手随意拨弄着花蕊,悠悠开口,却是谈及往事:“臣自幼习武,十三岁入军营,十七岁封副将,二十一岁便可率千军守边关,一战封侯。”
祝千予冷笑恭维道:“将军神威,是万古诚臣,所谓智者必怀仁,渊州能得将军坐镇,实乃百姓之福。”
“是吗?”
仲舒掐断花茎,将艳红的蕊芯放在鼻下浅嗅芳香。
她道:“自臣边关一战回渊州,任何一天,臣都能将您撵下女君的宝座。”
“所以君上以为,臣为何会迟迟不肯动手?是怕,还是毫无兴趣。”
仲舒的声音徐徐而轻,淡淡如数家闲常,祝千予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几乎是颤着嗓子怒骂道:“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仲舒摊开手臂,无辜地耸肩,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众的随行宫人身上。
那些宫人只被她轻轻扫过一眼,便齐齐跪地,哆嗦地一如刚出生的鹌鹑那般畏惧苍狼。
仲舒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而后单手捻碎了花蕊。
她慢条斯理地抚去袖腕间微不可见的尘埃。
“我现在,倒是对君上的位置,有兴趣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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