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声声苦笑问苍天,何故步入尘世间?半生酸楚恍如梦,泪落千滴已痴癫。我本无心念红尘,奈何影子落人间。宁做地府流浪鬼,来生绝不踏凡间。
景和三十年,九月初九
庚不经络织机虚张,寅不祭祀神鬼不尝。
乾为天,乾上乾下。
长安城,礼贤馆。
谢书浩同苗凤对弈,谢书浩落下一枚黑子道:“我没有想到你会进京。”
苗凤落下一子,看着棋局说道:“我也十分惊讶,你竟然能够安稳回京,看来太子殿下十分器重你啊!”
“苗家世代为百越谋士,现在出世想要干什么?”
“时间太久了,怕被江湖所遗忘,便让我这后辈走一走江湖,让江湖人和朝堂知道,我苗家还没有死绝。”
“看来你们的野心很大。”
“不打不行啊,差一点就让谢家给吞了。”
“放心谢家还没有如此的胃口。”
“这可很难说。”
“你不相信?”
“或许在谢诗道死之前,我信。但,现在谢诗道死了,谢书云也时日无多,等他走了之后,岭南还有谁能够拖住你的野心?”
“所以苗家选择出世?”
“这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我不过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就像是这一局棋,你我都知道,下一步当如何走,因为这一盘棋我们大小便一直下,直到现在也没有更改过,也从未真正的下完过。”
“看来你这一枚棋子不是十分重要。”
“重量还是有些的,只是相比其他人微不足道罢了。”
谢书浩微微一笑道:“平局。”
“意料之中。”
“的确是意料之中。”
“你就没有兴趣看看我为何入京吗?”苗凤饮了一口茶问道。
谢书浩起身焚香道:“你我性格相似,多问你定不肯说,我又何必去问?”
苗凤笑道:“不愧是老爷子的最看重的徒弟,性格和他一样,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你有过改变,有的时候我还真是羡慕你啊!师~兄~。”
谢书浩听到“师兄”二字,瞬间一怔,随后熄灭了火折子,以线香点燃檀香之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收起棋子,落子天元道:“说罢究竟是什么事?”
“老爷子走了。”苗凤落下一子平静的说道。
谢书浩手中棋子掉落,看了一眼棋盘后说道:“他有什么遗言吗?”
“有。”
“什么?”
“他说,他对不起你。”
“这算是最后的善言吗?”谢书浩落下一子道。
“或许算吧!”
“我早已不是他的弟子,是他将我逐出师门,你认为我会真的原谅他吗?”
苗凤平静落子,两人行十三手,苗凤才再次开口说道:“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舍,可能还在怨他,也有可能你从未怪过他,当年之事,谁对谁错,各有分说,但他,确实将你逐出了师门,这一点他已经做错了。我不奢求你能够原谅与他,但终究是师徒一场,有时间还是去看看他吧!今日这一局,已成定局,我已败,便不多打扰了。”
苗凤起身。
谢书浩问道:“他葬于何地?”
“怒江之畔。”
“其他还有什么吗?”
苗凤没有转身,轻声说道:“苗家之主,接到百越圣人的书信,邀他于来年在江南一叙。”
“你想要什么?”
“但求苗家之人无错。”
“你本可安稳一生,为何踏足这漩涡?”
“老爷子让我跟着你,看看你,能够达到何等境界?我现在手中还有事未做,待事了,我便为你持剑。”
“你要做我的剑侍?”
“是。”
“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
“自然知道,便如此吧,我先走了,老爷子走之前为你留了一幅字和一幅画,对你或许有用,我已经放在了你的房间之中。”苗凤说罢便直接离开。
谢书浩一人盯着棋局,此时,他回想起那一段已经尘封的时光,一棵古老的桃树之下,桃花纷纷,一老者讲道,两名少年专心听道,转眼之间,漫天桃花化为一片片黄叶,古树之上结满了火红的蟠桃。
但下一瞬就被一道声音打破。
“若是想,那便去看看吧!”
谢书浩抬头,只见萧若云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看了一下棋局说道:“这局棋黑胜三子,短暂交锋,确是战火梵天,看来你的火气很大啊!”
谢书浩起身行礼道:“参见,靖安王殿下。”
“免礼吧,孤听闻这礼贤馆还有人居住,便顺道过来看看不曾想听到你二人的对话,现在你是何想法?”
“让殿下见笑了。”
“这有什么见笑的?人生于世急载寒暑,总有这一日的到来,孤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现在,你若是想,孤的兵你可随时调往。”
“多谢殿下,不过那都是过去之事了,犯不着用如此大的阵仗。”
“随你。”
“殿下所来是?”
“原本只是过来看看,既然你在,便去东宫一趟吧,明日今日秋猎,父皇已经前往上林苑,希之正在寻人,若是没事你也过去一趟。孤也准备出发了,对了带着纸笔,父皇要在上林苑登高,可能会作诗。”
“是。”
“那孤便不打扰你了。”
“恭送靖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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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浩带着书卷以及字画来到东宫。
“参见太子殿下。”谢书浩进入东宫,站在庭院之中行礼。
萧若渝穿了件紫底华服,说道:“免礼。”
“谢殿下。”
“没想到你还真的在礼贤馆,既然来了便准备一下,前往上林苑。”
“诺。”
“这是何物?”凌风看着谢书浩手中的卷轴问道。
“这是仙师遗物。”
萧若渝看了一眼他说道:“既已知晓,便翻过此页,当年之事,孤不会插手,当如何靠你自己,你本身就是暗卫统领,有权调动暗卫。”
“谢殿下。”
凌风将卷轴放在石桌上,上面是一首诗。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萧若渝看着笔迹说道:“倒是有几分花甲的风格,笔走龙蛇,多有感悟,以伤感为题,这可不简单啊,此物你自己留着吧,不过可以抄录一份。”
“是。”
“备马,今日骑马过去。”萧若渝说道。
“这个好。”凌风笑道。
但是下一瞬两人都转笑容为哀愁。
华清风走进庭院之中,看着二人冷哼一声道:“就你那身子骨,还想骑马?嫌命长是不是?若是真嫌命长的话,老夫为你配几副药,保证毫无痛楚。”m.sxynkj.ċöm
“咳~。”萧若渝干咳一声道:“配车。”
“把药喝了再去。”华清风说罢,便直接进入中堂。
萧若渝点头道:“唉。”
凌风小声的问道:“表兄,这老头子应该不会去吧?”
“老夫为何不去?今日重阳日,最适登高,老夫让太白多了些酒,正好和你那舅舅畅饮一番。”
凌风:“……”
萧若渝也是一阵头大,正在此时华清风走出上下打量问道:“你胆子肥了?”
萧若渝:“……”
华清风轻轻挥手,数道影子飞到他身前,华清风点了点足足三十二坛酒,顿时吹胡子瞪眼道:“老夫还在想,为何你这几日一直呆在府中,没有想到啊,你竟敢在老夫眼皮底下做这样的事情。”随后转头道:“慕容临城,你给老夫出来。”
“怎么了,大早上的您来这是咋了?”谨离王——萧若浅从正堂走过来,看到华清风大叫便出声问道。
慕容临城也同一时间来到庭院之中。
华清风看向四周的侍从、丫鬟说道:“老夫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将府中所有的酒全部寻来,若是谁胆敢隐藏,你们知道后果。”
众人吞了一口唾沫,纷纷看向萧若渝。
而此时萧若渝也不敢多说什么,见到太子都如此,众人便开始纷纷行动起来,未到一刻钟,庭院中便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足有三百余坛各式美酒。
萧若渝见状干咳一声。
一刻钟后,庭院之中足足堆积起来一座不小的“房屋”,华清风气的说不出话,手指着萧若渝但不知道说什么,咬牙多时,这才说道:“全部给老夫送到军中,就称是太子犒劳诸位将士的。”
“是。”几面侍从点头道,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华清风用来监督萧若渝的,听到这几人回答,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萧若渝后退一步,抚摸心脏道:“能不能留下几坛?这其中有几坛我还没有尝过是什么味道的。”
“嗯?”
“当我没说。”
萧若渝无言,若是换了常人他自然可以强势,但眼前这一位,莫要说是他了,就算是景和帝也压不住他,说起来景和帝会饮酒,还是华清风带出来的。若是在三年前,萧若渝可能会发怒出手,但现在,就连动口的能力都没有了,更不用说动手了,无奈只能看到一坛坛美酒,被运送了出去。sxynkj.ċöm
同时萧若渝也暗幸,数十年的陈酿他并没有存放在东宫之中,分批次的藏在不同地方,有的地方即便是李太白也不知道。
半个时辰后,众人纷纷上了马车,前往上林苑。
沿途,华清风书写纸条一路走,一路丢。
萧若渝捡到一张,看后瞬间泄气。
上面写道:凡秋、冬、春三季,任何商铺、朝臣、学子不得向东宫送酒,违令者罚入山寻药三月,药材尽归药王谷所有,不论身份,违者皆如此。
在马车出京之后,长安城各大酒楼、饭庄都开始议论此事,不过很快他们便给出了答案,那便是按华清风所言而行,他们可不愿白白废三个月的时间为药王谷采药。
同时一众官员也纷纷给出结论。
唯独军中最是逍遥,他们所饮的酒,皆是上品、极品,有的此生也无法饮用,现在倒是便宜了他们。
八贤王正准备前往上林苑看到纸条后笑道:“这天下能够制得住他的,也只有华清风和道圣了。”
展飞驾车道:“也是,连皇叔都敢出剑。”
萧景宇黑着脸说道:“比不说话会死啊!”
“有感而发。”
“一边去。”
“嘻嘻。”
“滚。”
他一把将车帘放下十分郁闷,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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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王府。
顾南槿意站在王府外,双手捧着一只锦盒,等待侍卫通报。
“公子,王爷无心见客。”一名内侍跑出来说道。
顾南槿意道:“还请公公再去通报,就说同门师弟有事相求,若是王爷还是不愿相见,可告知一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内侍见他坚持,点头道:“公子稍等,咱家再去试试,若是王爷还是不愿相见,那咱家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请公子回去。”
“这是自然。”
“公子稍后。”
“公公请。”
王府内,一人练剑,此人身穿了件暗紫翠毛狻猊锦鹤氅,腰间系着白色连勾雷纹玉带,留着墨黑色的发丝,眉下是清澈的桃花眼,身形魁梧,真是文质斌斌。
此人便是正德王——萧景涛。
“王爷。”内侍行礼道。
“他还是不愿离开?”
“是。”
“他又说了什么?”
“他自称是王爷的同门师弟,有一言让老奴转呈王爷。”
“什么话?”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萧景涛放下手中剑,看向内侍问道:“他当真如此说?”
“是。”
萧景涛转身将剑放到石桌上,然后抬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这么多年,没有想到还真的让本王给等到了,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天意如此呢?”
“王爷,来人是此番秋闱的解元公。”
“原来是他,顾氏一脉当真有此人才,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王爷的意思是?”
“都三年了,自然是皇兄,不过其中渝儿也出了不少力,他既然想要见本王,那便让他进来吧,本王也想要看看秋闱榜首,是否果真有此能力。”
“诺。”
“去吧,开中门相迎。”
内侍一怔,这中门可是之迎过七人啊,没有想到这公子尽然能够只得王爷开中门,他究竟是什么人?哪怕是国师到府,王爷也从来没有下令开中门。随后他点头道:“老奴告退。”
来到王府外,内侍笑这说道:“公子就等了。”
“王爷可愿相见?”
“自然是愿意。”随后他转身说道:“来人,开中门迎贵客。”
“是。”
中门开启。
内侍道:“请解元公入府。”
顾南槿意看着这打开的中门,瞬间有一种不想进入的感觉,但最后还是踏入其中,在内侍的带领下,进入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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