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上有一辆散落的独轮车。
独轮车上的果子撒了一地,一个有些白头的中年人倒在地上,一边腮帮肿起,好像被人家抽了一大嘴巴一样,一只手捂着胸口,看起来有些痛苦。
这旁边还站着一个官差,手中的漆木刀鞘子指着那男子,脸上一副倨傲的表情。
“都他娘的别让你推那么快,你非要推那么快,这怪咱一刀鞘子把你抽倒吗!?”
“还不快起来,抓紧滚,否则的话,老子把你抓进衙门,好好拷问一番,看看你是不是蓄意攻击官差!”
那官差一开口就是朗朗的官话,周围的百姓纷纷后退了一步,在这世道民不与官斗,这应天城的官差,虽然平时温顺,和百姓井水不犯河水,但那你是没惹着人家,你要是惹着人家,人家照样高人一等。
哪怕是天子脚下也是这番德性,那男人想站起身来,但试了好几次还是双腿发软,这也不能怪他,现在的朝廷大军之中基本上用的都是火枪,也就这些不入流的小差人才用之前的雁翎刀。
军用的制式雁翎刀,加了刀鞘子就是七斤六两,这么沉重的东西抽在胸口,那一般人是受不了,更别说他在推着独轮车飞奔,这一下子是抽的正正好好。
那官差显然有点儿不耐烦,上去就给了那男人一耳光子,打完之后,原本以为这事就了了,周围的百姓劝一劝,那男人站起身来走了,这事也就结了,但是这独轮车上的小丫头却是个火爆脾气,直接就拿出小剪刀要捅了那个官差!
这还了得!?
当街用利器对准官差,那可是形同造反!
官差刚才打人那点心虚劲,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仓啷啷宝刀出鞘,秋水似的燕翎刀直接顶在了那小丫头的脖子上。
那小丫头哪里见过这阵仗,眼泪虽然在眼圈里打转,但是拿着小剪子的小手还是没有放下,倔强的和那位官差对峙!
“丫头……”
“丫头……!”
“你快放下那玩意儿,差爷,放我们爷俩走吧,我这有点儿孝敬,您拿着,给差爷们打几角酒喝……”
那官差缓缓的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凝重的开口说道。
“这事儿不行,张麒!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大了,你在这街面上推着独轮车贩果子,也有好些时日了!这王法规定的纳税,你是哪天也没给够数,咱没和你计较,但是你却不能蹬鼻子上脸!”
“前些日子应天府尹刚刚下了令,这应天大街上的车马不能走的太快,避免撞到人,你这独轮车虽然也就只有一个轮子,但也算是车,是车就不能走太快,我这可是完全按照府尹大人的令来的!”m.sxynkj.ċöm
“劝阻你不听,拦住你,你就耍赖,你女儿还抵抗朝廷律令!你自己说你这该当何罪!”
周围的人纷纷一阵啧舌,有些人甚至感觉这官差大人说的没毛病!
其实这官差的恶就在于此,大明律的条文他是研究的比谁都明白,有啥事儿了就出来一阵引经据典,你个穷苦老百姓大名律仨字怎么写你都不知道,你能弄过人家吗?
人家边边角角找出几个理由就够你喝一壶,你看人家那话说的,那可是有理有据,就任凭你满身是嘴,你也理论不过人家!
那差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指了指张麒手中的银钱。
“你还当街意图贿赂官差,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大明律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无论是送贿赂的还是收贿赂的,超过五两都要剥皮萱草!你看看你手上有几块龙钱啊,哎呀呀,不得了!正好六块!够扒你的皮了!”
周围的百姓纷纷后退几步,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这官差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但是所有人也都明白,你辩论不过人家的!
人家的嘴本来就比你的大,人家懂的本来就比你多,跟人家辩论,你说不过的时候,人家用大明律来弄你,说得过的时候,人家用刀子来弄你!反正你是无论如何都吃亏!
那张麒也是浑身颤抖,那女子也是如此,手中的小剪刀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那眼泪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但是那官差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父女二人,打着官腔开口说道。壹趣妏敩
“都不行动啊,那小剪子是意图当街杀官差的凶器,那手中的钱是意图贿赂官差的证据,所有人都是个见证,今天咱把话撂在这儿,大家都是熟面孔,以后这街面上还要相互帮衬!”
这官差的这一番话,那可是软硬兼施,这父女二人只不过是个外来人而已,这街面上的商人可大多都是应天本地人!包括这个官差,大家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上,因为一个外地人损伤了和气。
周围几个黑了心肝的也都纷纷点头,那官差也是善意的冲他们一笑,好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只要在父女二人被塞进了牢房以后,这几个点头作证的商人,在这街面之上永远就不不会受欺负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但是这马皇后在旁边,可是有点听不下去了,她老人家一看就知道这是这官差在欺负人!
一刀鞘子把人家抽倒下,又拿出应天府尹的令来敷衍,又是搬出大明律,又是让旁边的商人给他作证,这整件事儿看起来虽然是滴水不漏,但是每个细节都值得百姓们骂娘!
“挤上去!”
马皇后好像在喃喃自语,但是周围忽然冒出了一群大汉,直接把人群挤散。
周围的几个悍妇人也是牢牢的把马皇后保护在中间,马皇后左右看看,看到都是自己的人以后,这才慢慢悠悠的上前,看着手足无措的父女二人,柔声开口问道。
“丫头,你们是哪里人,怎么来到这应天了?怎么会和这官差结仇?”
那官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其中一个楞头青开口就骂,“你个老贱妇,有你什么事,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愣种!!”
周围陷入了寂静,所有的人都好像看死人一样看向他,那官差也感觉有点不对劲,领头的想上前搭几句话,却被一个悍妇人直接伸手拦住。
“我家主母说话,不喜欢别人插嘴!你先在旁边候着!”
那领头的官差什么时候受到这种窝囊气?刚想踏前一步,却感觉一根圆溜溜的管子直接顶在了他的腰眼上,这一下子顿时老实了,心中也是不住哀嚎,无声的嘀咕道。
“我的娘啊,吓唬个外地人,这是把真反贼吓唬出来了?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其实这就是这种官差外强中干的德性,碰到老老实实的百姓,他们是百般欺负,想方设法也得喝你点油水,但他们要是真正碰上了强人,那是跑的比谁都快,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这枪都顶在腰眼上了,他们怎么不大喊一声呢?
这应天京城天子脚下,满大街都是巡逻的兵丁和朝廷细作,他们怎么不敢喊呢?无非就是怕丢命罢了……
那丫头的眼神之中倒是闪过了一丝希望,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里,抽抽嗒嗒的开口说道。
“回奶奶的话,小女子张氏,父亲名讳张麒,是河南永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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